初遇
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次相遇,纵然时光,已经过去22年。
初秋正午的阳光带着夏日的炽热,偶尔吹来一阵风,带着丝丝凉意,抬起头,透过搭凉棚的手指,天高云淡,美画一般。那几片云在与风的追逐中不断变幻形态,那般自由、随意,我有些着迷。
“小岚姐。”一道轻叫,语含亲热,略带沙哑,却很陌生。我惊奇的回头,堂屋门口梧桐树下,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清秀,一身运动服,显出挺拔的身材。他笑着向我走来。
“刚下班吗?”
“嗯。”
我淡淡的回应着,向院中晒着的地瓜干走去。上面是昨天刚帮母亲切好的熟地瓜干,自制的零食,虽有高照的艳阳,毕竟时间太短,还未达到适合的囗感。我随手翻晒着。
今天家里来客人,是父亲的老友,很多年未来往了。他应该是那家的儿子吧。我对父母朋友的事情不感兴趣,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他却很热情,见我在翻晒,他也走上前,一起翻起来。
“他不是城里人吗?也会干这个?”我有些纳闷,不觉扭头看他。他正巧拿起一块地瓜干,向嘴里放去。自然的好像以前已经做过无数次,没有丝毫的嫌弃。
我笑了。
“你叫什么?”
“润泽。”
“还在上学?”
“今年大一,你的母校。”
“噢?真巧。快去吃饭吧。”
“一起去吧。”
“不了。我去厨房吃点,赶回去上班。”我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他脸上有点急切,“刚进校,有不适应的好请教你。”
“……好。”
那天,对我来说,多了一个弟弟。
熟识
刚刚参加工作,从校园踏入社会,不会应对同事间的谈话,不会处理工作中时时出现的问题,不会溜须拍马,甚至对同事大姐大妈们的热心说媒都无法掩饰的烦恼。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一封来自校园的信,让我有了自由呼吸的空间。
我以学姐的口吻,过来人的经验,向他传授大学生存之道。
他以弟弟的名义,给我说他的学习、生活。
我从一封封信中,找到了共鸣,感受到久违的亲切感。我开始在信中倾诉自己工作上的苦恼。
他的回信内容也从请教,变成了开导,出谋划策。
国庆长假,他骑自行车路过我家,与我再见。有了信中的交流,我们越来越投缘。
直到有一天,对同事的纠缠苦恼不已的我,忍不住在信中提及。他打电话找到了我。“小岚,他不行。你也别答应别人。”
传情
一切那么自然,没有来得及纠结,就变了。
信由两周一封变成了一周两封,“姐”字再也没有出现过。每天都在写信、等信、读信中度过。
看着信封都有幸福在蔓延,读信更是享受。等信时,我会逐字逐句读以前的信,连标点符号都不错过。想象每句话后,他的表情。
我从小就是大人眼中的“乖乖女”,专心学习。大学里的情窦初开,也沉浸在琼瑶的小说里。
他是第一个真实的存在。
信中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甜言蜜语,但我仍从那琐事中感受到爱的甜蜜。
那时,真得很年轻,很单纯。只想享受纯纯的感情。
他应该也是吧。
四岁的差距,让我矛盾。我在迟疑,可我也在想,等他毕业了……我们会一起……
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快。春节因我假期短,走亲访友,没有见面。毕竟他还是学生。我们相约暑假去爬山,他曾寄过来一张他与同学爬山的照片。山顶的景色真美。看到他登顶后的自信从容,我也想去体验,与他相似的感受。
意外
四月的一天,单位领导叫我去办公室,委婉的告诉我,单位超编,我年轻,去新单位更容易开始。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父母拖了好多门路,也送了不少钱,就这样没了。我在自责,是因为我工作不努力吗?
确实,因为我对同事的拒绝,在单位很不受待见。让那些有意撮合的,与男方交好的,对我意见很大。
我浑浑噩噩的回家,却在家门口过马路时出了意外。父亲推开了我,却来不及躲避,离开了。
我陷入了无尽的自责、悲痛、后悔中。
信件中断了。
一个月后,以前的同事捎给我一摞信,我没拆,压到了抽屉底层。
相见不如不见
父亲的不幸去世传到了他家人的耳中,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站在堂屋门口,我还是没有勇气进屋。跟母亲说了一声“我去帮奶奶擦洗”,就转身走向卧室。
相见不如不见。
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或许我的态度伤到了他,信不回,人不见。这一次转身,终究是错过了。
重逢
一年后,我有了新工作。有了上次失败的经历,我学着说违心的话,不动声色的拍马屁,察言观色,端茶倒水,赢得了同事的好感,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红娘。
我羞涩的拒绝,“我有谈着的。”
我在等。原先不敢继续,现在无比期盼。却始终不敢自己主动迈出那一步。
自卑,自责,还有自私的一厢情愿。
直到看到他与一个女孩并肩走过,谈笑风声。
缘断
我接受了同事的好意,相亲认识了一个家世不错的人。周围的人都说合适,于是开始谈婚论嫁。
我开始淡忘。
命运总是这么捉弄人。想见时见不到,在原本想忘记的时候,却又送到眼前。
同事搬家了,中午去凑份子。餐厅门口人多,在一旁稍等,正与同伴说得热闹,“小岚”,一声招呼,让我回到了初遇时。
他还一如之前的帅气,却完全脱离了清秀稚嫩的感觉。我恍神了。
我忙说“好久不见”,掩饰自己的失态。看到同事好奇的目光,我说了一句“我的一个弟弟。”
前面有同事喊我们快走。他忙问,“你在哪儿上班了?下午我去找你。”“下午我有事要出去。”我应道。“有电话吗?”“没有。”我心虚的摸着口袋里的bp机。
同伴有些诧异,我慌忙答道“我得走了,他们在等我。”
当时的我,只想维护好自己在同事面前的形象,想到我即将订婚,更还有一丝负气。
就这样缘断了。
忆青春
女儿十六岁,情窦初开。我一直关注现在青少年早恋问题,也经常不经意的谈及早恋问题。
她忍无可忍,“妈,不要带着有色眼镜。你旁敲侧击的,我明白。我自己有数。”
女儿,你不明白,情之所起,不在计划里。
女儿问我,你的青春记忆中有没有遗憾?
我想,有。
遗憾也是一种美。
也或许,爱只存在于想象中。
有些事只适合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