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摇曳着的火焰,可以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桌子的角落,借着火光可以看出了是个女子,身上穿着出嫁时候才会穿的大红囍袍,出嫁对每个女人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那件一辈子只能穿一次的囍袍每个女子也会格外珍惜,可看眼前的女子显然并不是。
她坐在一个沾满灰尘,破旧不堪的蒲团上,脚上本应该成对的鸳鸯鞋只剩下一只,裙摆撕裂开来,上衣还算整齐可早已不是鲜红喜庆的色彩了,精心挽成的盘发只有一根钗子还在苦苦支撑,双手环住卷曲的膝盖,把头埋在两个膝盖的缝隙里,后背紧紧的依靠着供桌。
她似乎是睡着了,可并不安稳,从上墙裂缝吹进来的风发出阵阵嗖嗖呜咽,身前的火堆在风的肆意拨弄下摇摆不定,女子时不时的用手裹紧身上薄的可怜的衣服,可要知道这现在已经是数九隆冬,关外的四季不比中原腹地的四季如春,就算是冬天也温柔委婉,关外的冬天要来的更浓烈,动辄就是冰封千里,说是鹅毛大雪那就是鹅毛大的雪花,一点也不含糊,一点也不掺假,她若不是在躲在这个算得上四面还有墙的破庙,那估计等到这场雪过后再有人发现她就是来年冰消雪融时了。
一块木柴燃烧发出的炸裂声,把她从梦中惊醒,短暂的寂静后,头急促的从从膝盖间抬起,迎着光终于能看清到她的脸,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紫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口红的印记,小巧而笔挺的鼻子,额头饱满而圆润,是北方女人少有的精致面庞,而本应该充满灵气的双眸,却透露出惊恐和不安,她的眼睛在寻找着,寻找着她最后的希望。
她仔细的看着能看到的所有角落,还有火光不能照到的每一处阴影,对她来说就像小时候那一次溺水,两只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任何东西,哪怕是根稻草,可这一次换成了双眼,终于她庙门口木头柱那看到依靠在阴影里的他,看到他还在女子似乎松了口气,这时候吹过来一阵急促的寒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醒了”那个人说。
“嗯”她回答道。
说完这两句话后两人便不在言语,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木柴燃烧和寒风的呜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声响,女子显得非常的紧张,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的更大了,手紧紧的抓着膝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没事,只是树枝上雪积太多掉下来了”他看了她一眼说道。
“嗯”她依旧这么回答,不是她不想说别话的而是她不敢说,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这最后的稻草也没了。
“你别误会,我也没想救你,不过那几个傻狍子不长眼,我嫌他们膈应,况且我算不得什么好玩应,再跟着我拖累我也拖累你,等到天亮雪停之后,咱俩就各走各的,生死各安天命。”他起身站在破门边背对着她说道。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身不由己的火焰,冰冷的风在吹到身上时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她转过身子跪在蒲团上,抬起头望着被自己身影挡住光亮而看不清面目的残破的菩萨像,沉默良久后,她绝望了。
她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给菩萨磕了最后一个头,她背对着他说“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