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蒙在鼓里
换航班了？登机口坐定，抬眼见那滚动的航班信息提示，黑屏红字格外打眼。才注意到这数字貌似不对。瞄了一眼刚取的机票，随后翻出手机预存的购票信息，还真不是同一航班。
更改了？
手机app搜索，早半个月预定的那趟航班竟然搜索不到，显示“取消”了。我可没接到任何通知，空中飞行有这么不靠谱吗？
喜欢候机大厅的开敞，稍一正身望得见很远。四围座无虚席，鲜有人走动，间距的一带带盆植花儿仿佛也在静等，哪怕一瞬的眼缘。
拎包的左邻右舍无一例外手机控，想打听的念头如泡影飘过，有点儿Low没启齿。灵光一闪问了客服，确认换航班了。临了，给客服小姐姐一条建议：
航空公司如此重大更换信息，就让旅客蒙在鼓里，不能提前通告一声？
所幸准点抵达深圳。
轻点头回应空姐洋溢青春的职业笑，机场大厅绕道很长一段距离，来到取行李的地儿，目光紧盯缓转的行李存放带，心突然也有种落地感。
或许每一次旅程都捎带难以言说的情愫，其间不乏刹那的突发奇想。
依据指示牌径直朝机场广场出口方向，行李箱推着很顺溜。转身出口处一带围栏边聚满接机的人群，或引颈举牌或默然静候，目光在刚走出的一大拨人中搜索。
早和女婿约定地点，对于惯如常的接机阵仗本不在意。然而，当我正眼对面接机者的一刹那，似有恍惚，有意识地放慢脚步朝人群看过去—
戴口罩！
深圳春温如夏，穿短衣短裤戴着口罩！
不是所有人，但也相当一部分。
武汉？新冠病毒？疫情到底多严重了？……
太多的疑惑潮水般奔涌，因为我来自病毒始发地城市，一周之内出省辗转两座城，途中没有经过任何特别的告知，更没有任何异样的检测。
我，元月中旬武汉出发，第一站去重庆探亲五天。
第六天离开重庆飞往深圳。
此期间，还可以推溯到更前一段时间，我，没戴过口罩，没想过与口罩有那么一丝半缕的瓜葛。
广场明亮的灯光消逝夕照最后几抹柔和，人影疏拉。几步路外女婿正笑着迎过来，递给我一杯喜茶，顺手帮我推着行李箱。
“你也没戴口罩？”
“是啊，我到机场才发现，看样子明天起我们也该戴了。”
疫情，很多人都低估了严重性，这和政府的宣传有关联么？得知疫情消息的情景自动回放—
十二月下旬，来武汉出差的北京朋友在群里发了张图片：常见的白色A4纸打印黑色字体，类似随贴的街头广告，文末红色印章很是醒目。简短几句话，却道出令人瞠目的消息，大意是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发现不明原因病毒，附近已经有人感染。
群里瞬间炸锅，众说不一，惊恐疑虑之外，大多认为这个就是谣传，简直不可能。几个小时后就有人丢出对此消息辟谣的链接，文辞斩钉截铁，否定得无可回击，还引用了古语“谣言止于智者”。
智者？人人都该努力成为智者，但何为智者呢？
果然，群里话唠不约而同闭嘴，此事止了，如同静水泛涟漪，没啥波及。
都信了，那个是谣传！谁也没再提及。
时序晋级，都说年味变淡，对新年的期盼却逐日发酵，病毒小波澜也随之散尽。
早早拟定寒假出行计划，有些事估摸着赶在假期之前妥当才心安。
一年有余受更年期困扰，断续上几次医院也不见好转，于是，决定找更权威的医院好好查查，首选了武汉协和医院。
元旦那天，老公陪行，到达协和医院时才早晨8点刚过，满以为可以排上前面的号。可一进入门诊大厅，人头攒动，这是都赶着休息日看病呢！
刷卡取号，候诊，医生问诊写病历，四楼检测；
几小时后，二楼刷结果，然后再找医生开药，刷卡付费，一楼取药；
外加在找医生医嘱……
穿走道，绕电梯，挤人堆，简直晕。处处座无虚席，队队排长龙阵！
一张座椅的距离，竟是人与人最远的距离。当然，如果找个角落站着另当别论，可谁会呢？等着叫号看屏幕呢！
医院貌似聚集人群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带权威的，现代人惜命，都信这个，我也在其列。
返程时恰遇下班高峰，地铁人挤人，就差贴脸了……
谨遵医嘱，此后连续两周，元月九号，十六号，又去了两趟。因为春节将至，沿途地铁人越发多，医院一如既往地人多。
现在想想，当时也觉察到周围总有那么及小撮人戴着口罩，还以为是御寒的习惯，就像大多数喜欢戴围巾一样。
可医院呢？除了职业性的讲究，白大褂，手套，他们并没有告知病患，病毒来袭。
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了！
夜风习习，城市灯火通明，回想起这些，着实打冷颤：病毒会向我下手吗？或者，我能足以抵抗么？那么多人呢？
被蒙在鼓里，有些事说说便可作罢，比如航班临换；有些事，恐怕就难以逆回，甚至性命攸关，比如病毒……
女儿发来消息：妈妈，进门先洗手……
病毒！
我真的被蒙在鼓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