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羽是在五年级的时候认识的常辉。

      那年，小羽终于能到离家五里路远的李家村上学了。要知道她因为没地方上学，已经读了两年四年级了。

      那天天气特别好。夏末秋未至，暑气尚未完全散尽，树荫下却也有凉风习习。

      小羽至今还记得她那天穿的衣服：一件白色衬衫搭配一条黑色百褶裙，衬托着她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更加婀娜多姿。这也是她当年最心爱的衣服，是疼爱她的寡母想方设法给她置办的。

      一路难掩雀跃的心情，跟同村的小梅一起踏进新教室。可能是太过兴奋，没提防前面走来的男生，怀里抱着一大摞课本刚从讲台上下来，两人就这样撞了个满怀。课本洒落一地。

      小羽一下子有点慌乱，嘴里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蹲下来帮忙捡拾。男孩却一声不吭，蹲下来一起捡。捡完，把手里的书递过去，小羽才看清男孩的长相：个子不太高，身型有些单薄；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薄唇紧抿，有点狭长的眼眸里像被雾气遮盖，看不出一丝情绪。

      男孩收好书，依然一言不发地走到第一排座位旁边开始分发课本。小羽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却有点出神。

      “你在想啥呢？”旁边的小梅轻轻拍了她一下。

        “没想啥。”

        “知道刚才你撞那人叫啥吗？听说他是附近常庄的，学习特别好。”

        “哦，他叫啥名字？”小羽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叫常辉，我们是一个村的，他一直都是班长呢。”坐在前面的小胖子忍不住回头说。

      果然，等班主任李老师进了教室，就跟大家宣布：“从今天开始，常辉就是你们的班长，大家要配合他的工作。”

      随着相处时间不断加长，小羽对常辉也有了更多了解。常辉特别聪明，考试成绩一直是班里前两名，特别是数学，几乎没有什么题能难住他。只是平时很少跟同学交流，也很少会看到他笑。

      一次，罗小勇（他同村的小胖子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同桌：“常辉的爸爸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还有个弟弟跟他妈妈走了，他爸爸在城里上班，他平时就跟他爷爷奶奶一起住。”于是有关常辉的身世很快就在班里传开了。

      不知道是出于崇拜还是同情，小羽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随着常辉的身影。上课时无意间瞥见那张有些冷漠的侧脸，心里也会有异样的感觉。

      小羽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她心里没有爸爸的概念，但是每每看到小梅爸爸对小梅那种关爱，心里总有些失落。有时候还会梦到被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抱在怀里，竟还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小羽一直都是个爽快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常辉了。可是之前有好几次主动跟常辉打招呼，常辉都很冷淡，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说。

      但这并不影响小羽对他的热情。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小羽跟小梅念叨最多的就是常辉。

      “你说他咋反应那么快呢？今天老师刚把题目写在黑板上，我还没看清楚题呢，他就举手说做好了。而且每次都对，你没看张老师那嘴巴都咧到耳朵了。”

      “人家是班长啊，肯定比咱聪明。”小梅应和道。

      “哎，你说他爸妈到底为啥离婚呢？咱附近这么多村子还没听说有谁离婚的。”

      “那谁知道呢？肯定是有原因的。”

      “嗯，那他妈妈可真够狠的，亲儿子都不要了。啧啧……”

      “我说你操心可真够多的，赶紧回家吧，回去晚了，你妈又该着急了。”

      “我妈才不管我呢，就我小姐爱叨叨，啥时候嫁出去就清净了……”

      小羽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成家了，她跟妈妈还有小姐住在一起。说住在一起其实就是一间屋，同一幢房子里还住着二哥和二嫂。但二哥二嫂是跟她们分开的，饭也是分开做。

      回到家里，小姐就开始唠叨了：“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整天跟个野小子似的，没个正形。这条裤子才穿多久，又破个窟窿。以后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缝吧。”

      在灶上忙着做饭的妈妈赶紧帮她说话：“这么大的孩子，可不就好动咋的，你抽空给她补补吧，就这么一个妹妹。”

      小姐依旧气不平：“你就护着她吧，就她这性子，看长大了能不能找着婆家。”

      小羽冲小姐做个鬼脸，赶紧闪进里屋，佯装做作业。翻开课本，脑子里却出现了常辉那张淡漠的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