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还有房,那年我还有车,那年我春风得意,那年我因为买了好多家具商场奖给我一个微波炉,那年你还活着,我就把它送给了你。
你围着桌子上的微波炉很好奇,然后我给你讲了它的功能后,你拍了拍白色的微波炉说了一句,“给你爹弄了一热剩饭的玩儿意?”向来满嘴跑火车的我竟然无言以对一直到如今。
如今我什么都没了,你也没了。今天有个可爱的丫头给我说起微波炉,让我就想起了那年你一脸嫌弃微波炉的脸。
叮一声,剩饭热了,心却冷了。
老头!你说得对,这就是个热剩饭的玩儿意。因为我现在是一个人所以才会剩饭。如果你还在,我肯定不敢剩,首先你虽然瘦,吃不了多少,但是你总会意味深长地说,“我爹,也就是爷,是农民!”
老头!我忽然就不乐意了,有段时间你可是天天剩饭啊。那是什么时候我忘记了,就记得你更瘦了,躺在床上赖着不吃饭,我恼了。医院那么多人,我一点面子都没给你,最后你委屈地像个孩子一样说,“医院饭菜不好吃,我想吃羊汤米饭!”
老头!我现在还记着那个画面。那时候你在医院里住着,虽然是医院吧,但是也挺高档吧!我可是在医院对面的地下室里时刻准备着伺候您老人家,条件不好不说,你还要吃羊汤米饭,好过分。那次被你害惨了,我买了一个锅,买了好多羊骨架。我做饭技术一点都不差,可是我闻不了羊肉的膻味,但是我还是做了。当我带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兴致高昂放在你面前的时候,满心欢喜地等着你夸我是个孝子。你却说,“香菜呢?味精呢?”
老头!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隔壁床那个阿姨一边喝羊汤一边说,“多好的孩子,饭也做得香!”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头,后来你又剩饭了,我又生气了,你好像是怕了,假装睡觉了。我就把医院的饭拿外面微波炉里,叮一下就都给吃了。
老头!后加那个阿姨给我说了一件你丢人的事,让我尴尬了。那天我在医院外面等着电梯去给你送羊汤,那个阿姨来医院复查,遇到了我。然后在等电梯的时候,阿姨说你吹牛了,说我特别好,特别孝顺,然后还假惺惺地要哭,说你吃不下饭,让我难受。
老头!你是假惺惺地要哭,那次我却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当着那么多女护士的面就哭了个一塌糊涂。丢死你,还有我爷的人了。
老头!往事不堪回首,我就不怪你了。可是竟然不要我了,我真想骂人。
那天你被推进一个大个的“微波炉”里。好像我也听到叮一声。您猜怎么着,你变成了一小盒。后来那天我就想,一定不能买这样的“微波炉”,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叮一下就这么一小盒了呢?于是我决定用微波炉的时候要小心点了。
老头!我刚才梦到你,你还是那么瘦,一个人在地上找鞋穿,我知道了,今年多给你烧点,自己买双喜欢的吧。反正以前我给你买什么样的鞋,你都不乐意。
老头!想你了,要不然你把我带走吧。等等,我带上一个微波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