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捞鱼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每年的六七月,家乡就进入梅雨季节,梅雨的日子,有时候雨丝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悄无声息;有时候暴雨骤至,雨幕朦胧,雨声哗哗,似整个世界沉浸在雨里。这时大小水库、堰塘都满溢了,甚至决口,顺着壕沟流进家门前的小港里,河水湍急。这时节是各种鱼儿最欢快的时候,它们嬉水而上,进入壕沟,好不热闹!大人们说这是捞鱼的好季节!

    下雨天是村里小伙伴们最清闲、最开心的日子,他们要么捉迷藏、要么打扑克、要么吹牛聊前阵子看的巜地雷战》.....,因为他们家有爷爷、奶奶,早趁放学前就打好猪草、放好牛。但我不喜欢梅雨,甚至是痛恨,我们家没有爷爷奶奶,放学后只得乖乖地、孤孤单单地边打猪草、边放牛,虽口里咕咕念念的,但行动上不敢半点怠慢,因为老娘的棍棒随时都会雨点般落在屁股上,我们几弟兄谁没经历过呢!

    这天雨实在太大,一直未停,傍晚我和四哥打好猪草、放好牛回来已是饥肠辘辘、衣服湿透,带着满脸的恼恨和委屈坐在门槛上,十万个为什么涌上心头,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那样玩耍、为什么我没有爷爷奶奶帮忙,为什么......。

    "妈,我回来了!"、"必辉,准备好蔑篓、鱼网,我们捞鱼去,快快!"哇,这是二哥的声音。他说:"我观察了好几天,大港、小港发大水了,正是捞鱼的好时机,特别是晚上,壕沟里迎水鱼特别多,我特意早早干完饮食店的活,赶回来的"。说是迟,那时快,他和三哥都是急性子,正当老娘欲要阻拦他们时,他俩已穿好蓑衣,背上蔑篓,拿上鱼网消失在雨夜里了!

      二哥的回来打消了我和四哥郁闷的心情,我们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吃罢晚饭,老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衣服,我和四哥望着密密麻麻的雨线,你一言,我一语:二哥三哥他们可能抓到什么鱼;鲫鱼好抓,鲶鱼很滑;刀鳅有刺、黄鮕鱼喜欢发脾气;白天谁家抓了多少鱼;晚上谁家飘出红烧鱼的味道……,话题又转到近期大水,听说黄荡湖里有人被水冲走了、大港里有个女人淹死了、小港没人敢靠近.....,说着说着,自己的头皮都发麻。一言不发的老娘抹了一下眼角,一定是她想起前几年溺亡的小妹,喃喃自语:"老二命大,两次脚伤都没有残废;老三刚出生就奄奄一息,靠奶奶怀里的一小袋糯米熬的米汤活过来,老天爷会保佑他们俩的"!原来老娘自他们出门后就一直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他们平安回家,可怜为娘的心!我和四哥也沉默了,听着雨声,盯着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地盼望着.......

      "妈,我们回来了"!四哥飞快地去开门,老娘赶紧帮他们卸下鱼篓,帮他俩擦脸上的雨水,穿上干爽的衣服,我呢,自然是看鱼!鱼篓好重呀,有鲫鱼、鲶鱼、肥硕的大泥鳅、鲤鱼、黄鮕鱼,居然还有刀鳅,边拣鱼,边幻想着下次他们去捞鱼,带上我去就好了,多刺激呀!他俩还在议论,"如果鱼网再大点,那几条大鱼就不会跑了"、"如果我们晚回来一会,就会捞更多的鱼、"如果......",老娘温柔地说:"孩子们,平安回来就好!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是呀,老娘说得对,"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多年后,我参加工作,每当心不知足,迷茫时,就想起老娘的话,心里自然踏实了!

      这一夜,我想着明天可以吃上老娘拿手的红烧黄鮕鱼,幻想着二哥、三哥下次可能会带上我晚上去捞鱼,我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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