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你也许不信,我小时候,没喝过腊八粥,甚至,都没听说过腊八节。
我小时候腊八的童谣是:“腊八腊八,冻死鸡鸭。”那是形容冷的。正值三九天,素有“三九四九,打骂不走”的说道,那是真的冷。
腊八这天,母亲把大黄米,红芸豆泡好,中午开始煮上,那时冬季吃两顿饭。早上不能吃,因为不好消化。母亲的说法,是因为天太冷了,怕冻掉下巴,所以大黄米最黏了,喝上一碗,把嘴粘上。这么说,还是因为冷。
金黄金黄的大黄米,配上红色的豆子,看着锅开时,渐渐粘稠,拉着糖稀一样的黏条。母亲不停地用勺子搅动,怕糊锅底。越来越稠了,泛着金光,红芸豆鼓鼓的,皮变得薄薄的,仿佛都能看见里面的豆沙。
香味弥漫,飘到了院子里,玩冰的孩子扑棱棱地涌进来,瞪着黑眼珠围在灶前。饭好了时,在锅里平平的一个大圆饼,金黄之中点缀着红色,色彩好看的就像嚼在嘴里那么诱人。
焖一会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孩子们来来回回地跑着。
母亲盛了一碗荤油,白白的,透着淡黄,还要从柜上拿下糖罐子,舀一碟白糖。这时我们就不动地方地围在桌前,都盯着那一碟白糖,吞着口水。满屋子大黄米饭的香气,飘过荤油,钻进鼻孔里,所有的味蕾开始跳跃起来。
终于开饭了。
学着大人的样子,把饭挖个洞,把荤油埋在里面,要稍微等一等,等油化了,从碗边开始吃,夹一小口,蘸一下中间的油,然后慢慢地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再点一点儿白糖,黏米的软滑加带着红芸豆的香面,在嘴中反复地撞击着,一下子香甜到了心里。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
这样的歌谣忘记是哪一年听到的了。结婚以后,也听说了腊八节,听说了腊八粥。每年婆婆从超市里买回配好的米,回来熬粥,我却不是太喜欢那个颜色,深红且黑,看着也不诱人,仿佛掺杂着岁月的故事,也许这正宗的腊八粥,还没有夺走我童年的大黄米饭的回忆吧,吃着也不似儿时那般香浓。
尽管如此,过了腊八,还真就有了年的味道和忙碌。看着孩子们不厌其烦的唱着童谣,我把思绪掺进雪花里,我把思念挂在结满冰晶的枝条,我的心在霜花的银色世界里。
我们还能和童年一样吗?我们还能对年充满期待吗?
真的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