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眉姿坚持送我回去，我再三推脱不掉。黎眉姿开着白色的敞篷车飞驰到我跟前，我朝着她摆摆手里的公交卡。我习惯了坐公交。

嗬，真是稀罕，这年头还有人真的喜欢挤公交吗？黎眉姿讽刺道。

是坐公交，并不是挤公交，靠窗而坐绝对是一种享受，你会发现你离真实的生活很近。我笑着反驳道。

黎眉姿歪着脑袋似乎在掂量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实性，那你等我一会儿，记得一定要等我！黎眉姿开着跑车绝尘而去，我望着马路上扬起的尘土，我并没有打算听她的话等她，我只是在等公交。

黎眉姿的速度比公交车的速度要快很多。黎眉姿戴着大大的墨镜，大大的白色口罩，全副武装的模样，踩着高跟鞋走到我跟前。我不禁伸手摸了摸黎眉姿的墨镜，现在可是傍晚，很快天色就要黑暗起来，你真的确定要如此打扮。

你非得要坐公交，我只能这样打扮了。不然被别人看见，明天还不得上头条。黎厂老板竟和陌生女子一起搭乘公交，很可能有同性恋倾向等等。黎眉姿说的一脸无辜样。

黎眉姿坐在我身后，靠着窗户。很少与熟人一起搭乘公交，我喜欢和一整车厢的陌生人向着相同的方向同行。公交车启动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一位爷爷背着小女孩，拼命地招手，满脸期待的神情。司机并没有停下来，一踩油门继续向前驶去。这样的情形无数次遇到，当然我也遭受过一样的经历。

我扭头对黎眉姿说，如果是你，你会为那位老爷爷停下来吗？

嗯？我自己不太清楚，但是我很欣赏这样的司机！浑身散发的是规则，是一个好司机！大大的墨镜后面看不出黎眉姿脸上的表情，从口罩后面发出低沉的声音。

可是如果司机稍微停下来，那位老爷爷和小女孩就可以准时回家。司机不过是停下几秒钟，我敢肯定我们整个车厢都不会在乎这几秒。

所以你这样的人不能当司机或者其他有着明显的规则的工作，铁的规则是不能改变的，不能带有任何个人情感。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停顿，耽误工作或者其他更重要的事。我好像看到她脸上镇定的神情，黎眉姿很少显露出这样认真的样子。

黎眉姿理性而果断的回答，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为这样的事而气愤的张李。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按着他们每个人所不同的轨道生存。

我仍不死心地问，如果你是开车的，你会载他们一程吗？

黎眉姿拿掉眼镜，认真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才开口说话，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打死我都不信现在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我无趣地扭过头，赌气似的，不再与黎眉姿多说一句话。

再次与黎眉姿相见的时候，黎眉姿穿着一身深紫色的丝绒休闲装，脚下是亮白的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的年轻许多。却让我意外的是，在黎眉姿的办公桌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的海报。我看了很久，确定没有看错，海报上穿着厚厚大衣，光着腿的女郎正是常玉。

常玉怎么会在黎眉姿的海报上出现了。我想在黎眉姿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惜黎眉姿在画图。没事可做，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一整本的杂志全是常玉，常玉穿着不同衣服的图片，紫色长裙、亮黄色短呢、玫瑰色的长裤，极是美艳。

我没有心情继续翻阅，仰靠在坚硬的红木椅上。如果不出意外常玉已是黎厂的模特了。想到这里，我的心竟有些难过，像是被至亲的人欺骗了一般。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黎眉姿睁着鸟雀一般的眼睛，目光如水一般看着我。怎么，是不是很累？黎眉姿关切地问道。

我有些恍惚，眼前这个黎眉姿还是那个和我倾心交谈的她吗？她关切的眼神是熟悉的，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陌生呢？我用手指了指海报上的女郎，问道，她是你们公司的模特？

你说常玉吗？她是一个不错的模特，第一眼我就惊艳到了，除了美貌，还有骨子里透出来的女人气质，我想男人见了一定不可自拔。黎眉姿的话我只听到了一个重点，就是美貌。这年代连女孩看女孩都是看脸的。我不相信黎眉姿可以与常玉第一见面就能够做到有多深刻的交谈，最深的除了美貌，并无其他。

第一次见面，黎眉姿很诚恳地邀请我做他们门店的导购。而常玉则是被邀请做他们杂志、海报的模特。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我自以为是地黎眉姿会把我放在离心口近一些的距离。看来黎眉姿说的果然没有错，苏鱼果然是一个天真到愚蠢的女人。

黎眉姿的手机在桌子上不停地震动，我习惯性抬眼看了一眼。黎眉姿迅速地摁掉。尽管如此，我还是看到了一个字“水”。我呆呆地盯着黎眉姿，黎眉姿仍是低着头在画图，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不知为何，我第一反应就是苏水，但是我并未介绍苏水与她相识。不，应该是阿水！

所有喜欢苏水的女孩子都会唤他阿水，带着亲昵的味道，除了苏鱼固执地唤他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