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丝画
白栀最近和好友聚会,不经意间说起了年少的那段时光。人嘛,在时隔多年后再次相遇,总会吐露年少的那些话题来掩盖久别的尴尬以引起共鸣。白栀说起了那个眼睛里闪着光的男孩,嘴角开始不自觉的上扬,月牙状的眼睛很亮。
好似炫耀,又好像讲一个不相关的人的八卦。好友们调侃说,白栀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人啊,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只爱读书和做那些生涩的练习题。
那个男孩子,一定是她青春期见过的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最好看的异性了吧。可是白栀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呢?她闭上眼睛想。脑海中除了灰色的运动外套,就是在阳光下无论如何想要辨认却总看不清楚的脸了。只是觉得他长得像马里奥.毛瑞尔,像《初恋这件小事》里面的男主角一样的明亮干净。
15岁的那个秋天的下午,教学楼下面银杏树上金黄色的叶已经落了一大半,和煦的阳光下照不出影子,麦黄色的光线照着身上的时候很温暖,低头往往衣服上嗅仿佛能闻到幸福的香味来。
午睡醒来后的白栀搓揉着惺忪的眼睛去教室,刚走进教室就开始低头数脚下的步子,这是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改不掉的习惯,数到第二十二步的时候停住,突然好似不对劲的往后看了看,又往前看了一眼,在确认无误后又擦了擦眼睛。
这是白栀跟何先生第一次见面,哦,准确来说是白栀第一次见何先生,她第一眼就注意到的是一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规矩的立在凳子空隙中间,然后她抬头就看见何先生嫩白的脸,还有靠近耳朵的边那些轻盈的绒毛。他坐在白栀的位置上,文质彬彬又略显羞涩的跟冰糕小姐说着话。白栀知趣的退出了教室。她想,这个男孩一定是喜欢冰糕小姐。
很多年后,白栀跟何先生提起那个下午,何先生记忆里无论如何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身影,尽管他绞尽脑汁的回想了那个下午,可是脑袋里只浮现的是那个穿明黄色休闲外套的自己喜欢了好久甚至是整个青春期的女孩。
白栀知道何先生喜欢冰糕小姐。她也以为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的。
白栀第二次见何先生,大约是一年后。那个下午在体育馆,她慵懒的躇在看台上看比赛,她不为任何人呐喊,即使有认识的人赢了她也不会跟着欢呼。很多时候她眼睛都是空洞的,看远方的时候多数时候在发呆,对于她只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混迹在人群里,才会显得不那么落寞。
下午四点的操场的铁栏杆上还反射着光,她回头,何先生站在她的后面的那一节阶梯看着看台下的人,嘴角带着笑,体育馆的边沿斜照下来的光像瀑布一样的倾泻,强烈的光线刺激着眼睛。白栀说,就好像他从光里来。在那天下午,除了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脸部上升的温度,突然侵袭的还有低入尘埃里的自卑感。
她木然的走回教室,教室里同学们正在偷偷放着一部叫《初恋这件小事》的电影。电影结束,白栀破天荒的流出了眼泪,从小声的呜咽,到最后哭出了声音。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女主角小水,白栀开始幻想,也许有一天她减掉身上的肥肉,摘掉厚重的眼镜,留长发,然后静悄悄的出现在何先生的视线下,他会发现她。
那一刻,她好像坚定了目标一样去喜欢一个人。虽然白栀一直不愿意承认,阿亮学长其实是在小水还是丑小鸭的时候就已经将小水放在了心里的。
之后漫长的一段时间,白栀都是这样做的。
何先生还是不认识她,尽管白栀每天从他身边的次数有三次。尽管白栀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奔跑,把仅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跟他偶遇。可是这样自导自演的感动持续了两年,最后在栀子花的浓香和雨季弥漫的一个月后,何先生就毕业了。何先生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她最真实最靠近他的世界里。
何先生去了很远的城市上学,大概所有俗套的剧情都该戛然而止的时候,白栀很巧合地有了他的联系方式,她跟他套近乎,跟他说起银杏叶下落的那个下午,跟他说起冰糕小姐,跟他说自己知道他们的故事。
她还是没有勇气讲六月的雨季,学府大道的栀子,食堂的太阳,还有篮球场的第n次相遇。白栀高三的时候学的最好的一科大概就是地理了。她计算着何先生所在城市的经纬度,气候,甚至连植被都推理了个遍。
白栀白天会从朋友那儿打听冰糕小姐的消息,晚上10点多下了晚自习雷打不动的躲在被窝里按着老式的按键手机一股脑的报告给何先生。比如冰糕小姐今天参加了什么活动,去食堂吃了什么,最近头发长了。还有呢,她也打听到何先生给冰糕小姐寄了巧克力和各种各样的礼物。她是见证者也是个局外人。
后来白栀高中毕业了,她没有变成小水,甚至考得不算太好所以去了祖国南边的岛屿。她在没有四季的岛屿想念那段人生,紫荆花开了一轮又一轮,再回到那座小城,也从未再相遇。她开始从朋友圈看到他脸变得棱角分明,看他又去了哪个城市,也看到冰糕小姐终于交了不是何先生的男朋友。她像是个胆小鬼,秘密地关注他的生活,不叨扰,也不曾表露半点心迹。
白栀终于瘦到九十几斤,会化妆,也去了很多城市。好像所有都能匹配,好像终于正当合适。白栀想,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告白了。
命运跟白栀开了个玩笑。白栀还来得及没开口,就已经结束了。何先生的动态里出现了他的女主。何先生高调的像全世界宣布那个他的女孩。白栀看着手机动态楞了好久,然后不甘心又死皮赖脸的问何先生要他女朋友的照片。
白栀以为那个女孩子一定很美,或者要比她美。但当她看到看到对话框里的照片的时候,白栀还是没忍不住崩溃大哭。她拿着手机里的照片,一遍遍的问室友“她有没有我好看?”。
好友们问,何先生知道你喜欢他吗?
白栀想,不知道吧。
白栀说: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这七八年里,我每年都记得他的生日,会像家人一样第一时间祝福,但是我又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生命里,甚至我都没有跟他打过电话,没听过他的声音。这段难忘的回忆是源于那个秋天阳光很好,我站在阳光底下,一回头就看见出现在我后面那张干净的脸,然后步入的一场自我感动的救赎之路。
白栀说,现在想起来,觉得他们特别像一个童话故事。王子喜欢玫瑰,狐狸喜欢王子。后面玫瑰忘记了王子的存在,而王子在想念玫瑰的岁月里也一并将小狐狸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