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0——病房拾遗补记

视钱如命的老人

今天“视钱如命的老人”的话题，我怕得罪那些辛辛苦苦攒钱，抠抠嗖嗖生活，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人生的老年人，始终没敢谈。若不是今天早上的一幕，我可能不会把它写进我的文字里，特别是《病房拾遗》本来已经收笔。是今天早上，那位老妇人撕干裂肺的“来人呐！来人呐！”呼救和哭喊，又让我拿起手机，敲打起如下的文字……

今天早上六点多钟，我起床来到走廊，突然听到隐约一声变了调的呼喊“来人呀！来人呐！”由于是关着门，我不知道是哪个病房传出来的声音。我又仔细听，声音没有了，我又向走廊看，两边走廊都没有动静。

因为每天晚上在走廊里都能看到一位老妇人哭着给别人打电话，她的声音已经熟悉了。今天听到喊声，我感觉像她的声音，就向她的房间走去。还没有到门口，屋里又传来呼救声。

这时，我马上打开门，看见她抱着老伴儿都坐在地上，老伴儿的手僵直地抓着床头，她在㨄老伴儿，老伴儿用不上力，好像有些昏厥，已经没有力气，闭着眼睛没有表情，她的力气也已经耗尽。

看到这样情景，我连忙找护士，护士可能听到喊声也正往这里来。护士、老妇人和我三个人往起㨄老头，也没有拽动。我看我们不行，连忙说：我去找人来。护士说：最好是男的。我来到走廊，没有看到陪护的人，我正准备挨房间找，这是只见一位兄弟从房间出来，正是我在前边文字里提到的那位最孝顺的儿子——赵先生。

因为在病房，怕影响病人休息，我低声招呼“兄弟”，然后向旁边走廊一指，他特别聪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超近路跑到出事病房，二话没说，把老人慢慢抱到床上。

护士问老妇人：不是告诉你不让老人下床吗？怎么又下地了？老妇人哭诉着：老头想下地大便，便完就这样了。

护士责备道：老人的心脏和肺已经禁不起折腾了，大小便就得卧床解决，这多危险呀！

病房恢复了平静，老妇人出来谢我，她告诉我：我也老了，快八十岁，干不动了。我问她家里没有别人吗？她说，有一个女儿，工作忙，来不了。女儿让她雇人，她不舍得钱，觉得自己能护理老伴儿，白花钱。她坚持了几天，身体也挺不住了。她想把外地的侄儿找来帮忙，女儿不同意，坚决要雇外人。她和女儿在雇人问题上僵持着，导致没有人跟她替换，始终她一个人照顾老伴儿，现在她心力疲惫，自己也病倒了，还要护理老伴儿。她边哭边和我倾述。

我说：你也是老人了，一个老人照顾另一个卧床重病的老人，根本不行，必须雇人，她依然还坚持让外地的侄子帮忙。

她还说她是一个科研院所的员工，感觉应该是条件还不错。但就是在雇人问题上，观念为什么那样陈旧和僵化呢？

像这样的老人真的很多，我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的钱可以给儿女，给孙辈，就是花钱买服务，雇人来照顾他们，改善生活质量，他们接受不了，感觉不值得，好像上当受骗一样。总是心疼钱，好像便宜了人家。而不心疼自己和别人，还有更不心疼儿女。

现在，空巢老人都比较多，儿女不在身边，有的在国外，有的不在一个城市。在需要照顾时，都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心尽力，帮忙打理日常生活，老人们就靠老伴相互取暖陪伴照顾，他们都是老人，都到了让别人照顾的年龄，但为了省几个钱，为了所谓不给儿女添麻烦，为了所谓的用自家人放心，他们往往自己亲自上阵，或麻烦已经不再年轻的儿女，度着可怜又可悲更可气的悲催余生。

殊不知，这些亲自上阵的老人，已经不再身强力壮，已经日薄西山，不仅不能解决问题，最后可能还要搭上他们自己的健康或生命。

前几天，看见一对老夫妻，老翁82岁，老妪80岁，来住院。老妪说，孩子在杭州，老头咳嗽厉害，喘不过气，他俩就来住院。老妪往返医院和家，给老头送东西，还要送饭。

我说，这里饭挺好吃的，也不贵，最贵的20元一盒。够你们倆吃了，在医院订饭省事，也不用你来回跑。

老妪在菜单上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决定订什么饭。还说要回家做送来。最后好像医生说下午老头要拍肺ＣＴ，需要家属陪护，老太太才无奈的订了一盒小米粥和小拌菜。

看两位老人穿着都挺时尚，不像一般普通的退休老人，家庭条件应该很殷实，他们是鲜族，经常用鲜语交流，谈吐和气质像文化人，看他们节俭样子，感觉消费观念好像和文化程度无关，跟收入无关。跟观念有关，跟每个人的积习有关。

看着这些惜钱如命，舍命不舍财的老人，真不知道如何帮助和规劝他们。曾经苦难的日子，艰辛的生活，让他们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钱财，即使生活富足了，他们依然不改艰难困苦养成的节俭本色，这是对的！但还要看自己的身体状况，量力而行。看着他们过着“视金钱如生命，视生命如粪土”的五味杂陈晚年生活，不知道用什么结论去评价他们：是可叹、可怜、可悲、还是可气、可恨？！无以评说，只有一声叹息……

嗨！改变不了他们，只能告诫自己，等我们老了，一定不会像他们那样守着钱，去祸害自己，祸害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