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东篱夕颜
我送水，也送家具，还送外卖。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奔波在三个地方。
送家具的是三轮板车，老板娘是个南方的女人，一个人开家具店，来货时我们会卸货，出货时我们负责送货，我们是指我和另外三个男的，他们和我一样，在几个地方揽活。
送水的地方也是三轮车，但小巧精致，骑起来也不费劲，但扛着楼上五六楼却很难受，考验人的肩膀。
送外卖的稍微好些，是摩托车，一般中午和晚上的饭点，我都选择送外卖，这个比较轻松，骑着摩托车穿棱在大街小巷，挺酷。
曾经，我想成为我服务的三个老板那样的人，有一个自己的小店，后来我放弃了，首先我没钱，然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发现他们并不能赚什么钱，养不起工人，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还不如我们。
某天，我们四个大小不等的男人在揽活的间隙，站在水店附近聊天，说脏话，劣质的烟屁股烤着我粗糙的手，我被一个年长的家伙说的段子逗得前仰后合，我的衣服有些脏，我也懒得洗，我知道自己形象差，可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
新来的水店老板的侄女皱眉看了我一眼，路过我们身边上厕所去了，她的一眼让人有些难堪，她是美的，这毫无疑问，她的屁股扭出好看的节奏，突然我的心就象被什么撞了一下，我要娶她，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
然而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来店里的一个月时间，她基本上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老板是她叔叔，听他说侄女正考会计证，想做一个会计。
她低头读书的样子真美，那天，我只顾看她，差点跘倒水桶，我惊了她，尴尬的笑，她只是抬一下头又埋下，窗外有棵小山楂结了小红果子，映在窗户上，和她穿的白毛衣交相辉映。
我开始自形惭秽，我开始打理自己，我开始更长时间地逗留，我开始试图……搭讪。
我能记得她每天换的头绳的颜色，知道她一笑露出几颗牙齿，她的眼睫毛在太阳下善于忽闪，还有她多久去一下厕所。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追逐她，捕捉她的每一点表情。
有一天，她径直走向我，站在我面前，盯着我，我心里发毛。
“你喜欢我？"她问。
“是。"我心里打鼓，却装作大方。
“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她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我抓抓头，有些沮丧，这都在意料之中，我这个初中毕业的外乡人，无钱无势无能力，谁能看上我呢?是我痴心妄想了，可谁能阻止我的心呢？
我依旧会默默注视她，守望她成为我的习惯。
不久，她离开叔叔家，听说去公司实习了，我听说她的公司在一座写字楼里，办公室旁边就是一家快餐店，我毫不犹豫去应聘，又做了那里兼职的骑手。
没活的时候，我一般站在楼道里，透过玻璃偷偷窥视她，虽然她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我的视野，但一天总会看见几次，她刚开始看到我是震惊，而后是厌恶，再往后就是麻木了。大概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也并不多见。
他们公司的小姑娘们慢慢跟我熟起来，有时候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总是不声不响，把我当成空气。
这段时间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我配得上她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是大学生，早晚是白领，而我初中毕业，只是个送货的，这个城市势利眼的人都看不起我，我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
怎么才能配上她呢？我开始琢磨，只有多挣钱，成为成功人士，才有可能，可谈何容易？我开始拼命送货，努力干活，在她生日那天买了条项链偷偷放在她办公桌上，可不幸的是，她又原封不动退回来，塞到我手里。
我极力表白:“虽然我是卑微的小人物，但我爱你！我会努力拉近与你的距离，给我个机会吧。"
她看着我，一字一板地说:“我若喜欢你，跟你的工作无关，跟你的努力也无关，跟你所有的缺点无关，你明白吗？"
她的话太绕，我有些不明白。可是她冷冷的表情我明白。
有嘲笑的声音从四面传来，我知道是那帮小姑娘，她们大概是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我甩甩头，大步离去，我不会放弃，你们笑吧，尽管艰辛，但我会卷土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