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皮写着:“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也有人说其实和爱情无关。”我不纠结它是不是爱情,我纠结的是米夏有没有背叛汉娜。米夏为自己的背叛愧疚自责,许多评论也说他背叛了汉娜,我想,他真的背叛了吗?
说实话,15岁的中学生与36岁的女人交往让我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我是那个男孩的妈一样,我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我仍不否认一个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男孩,迷恋一个风韵犹存魅力十足成熟又不算太老的女人,其实也说得过去。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欢愉之前或之后汉娜总是要米夏为她读书,她喜欢听他朗读。然而有一天汉娜突然不辞而别了。米夏到处找她,想着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伤到了她。到处都是她的影子,甚至看到书都会想着选哪本为她读才好。那时候他的爱绝对是真诚的。“我不再去爱人,以免一旦失去又悲痛万分。”
当汉娜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是7年之后。汉娜成了纳粹集中营审判中的被告,而米夏成了法学学生,刚好参与协助审判。米夏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的爱人竟一直隐瞒着两个秘密!也因此明白她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
受审期间米夏虽然也曾纠结难过,也曾求助于父亲和法官,但始终没有直面汉娜。没有亲自去找她谈,提醒她固执已见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是在保持一种距离,汉娜已经不是他的爱人,只是心里的朋友。
这也就能理解汉娜入狱之后,米夏虽然坚持不懈地给她寄朗读磁带,却没有见过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她只言片语。米夏有他的善良他的情义在,但很显然他并不想延续他们的感情。“我要她远远离开,要她遥不可及,要她成为纯粹的回忆,像过去这些年来她已经转化成的、沉淀着的那样。”
汉娜没有文化,也没有太多思想,进集中营只是为得到一份工作而已,而这份工作伤害了很多人。且不说她着火的时候是不是该打开牢门她该不该坐牢,就从那个幸存的女子拒绝汉娜的钱,就可以看出,汉娜给过那些人怎样无法弥补的创伤。两个人完全不同的立场,就足以判定他们绝不可能在一起。
《伪装者》里的明楼和汪曼春,他们也曾真诚相爱。而再一次在76号重逢时,汪曼春已经成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一个全心全意为日本人做事的汉奸。而明楼是伪装在其中的地下党。他们已经在不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汪曼春的柔情自始至终不过是自作多情。
不可否认,汉娜在米夏情窦初开的年纪,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后来米夏结了婚,却很遗憾,他觉得妻子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味儿,“老觉得那种感觉不是味儿,她踫起来摸起来不是味,味道总不对。。。。。我也盼着这种感觉早点消失,我想摆脱汉娜。”可是汉娜的影子始终在他心里。
离婚之后,他找过的女人都要有那么一点像汉娜,摸起来碰起来要像她,气味和滋味也要像她,只有味儿对了生活才会对味儿。可是事过境迁,人是会变的,就算是汉娜,后来也没有了汉娜味儿。“我坐在汉娜身旁,闻到的是一个老女人的体臭,”“我又往她那边靠近一点,我已经注意到了我刚才的神态举止让她失望。”
他眷恋的不是整个汉娜 ,而是那个时候的汉娜。“那次幽会的那片记忆是如此绚烂夺目,至今历历如在眼前”。15岁的米夏第一次通过门缝偷窥汉娜穿丝袜,就迷上了她的一切,她的神情和姿态。他甚至还要求后来的女朋友们也要穿长袜给他看,他要看看那是不是一样让他着迷的姿态。
初恋只有一次。许多人难忘初恋,真的是怀念那个人吗?如果重来真的能拥有幸福吗?其实,我们怀念的也许只是那个时候,那时候的那个人和那时候的自己,那份无与伦比的纯真,那种小鹿撞兔的感觉,那个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幸福,和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痛苦。
所以怀念初恋和还爱初恋是两回事。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回来也不一样了。就好像穷困潦倒的朱元璋吃到了世上无与伦比的人间美味,他当了皇上之后却吃不到,就算找来曾经的那个老太太,她也再做不出那天的美味。永远都不会再有那个味儿了。
米夏爱过汉娜,只是没有爱到长久。尤其是当他由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了一个男人。就算汉娜不是纳粹分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不爱了也很正常,原本就是她不辞而别很多年的。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坚守这份感情呢?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多少?世均,我们回不去了。汉娜,我们回不去了。
米夏的爱像火一样燃烧过,然后渐渐地熄灭。而汉娜的爱是细水长流却始终没有断过。她一直保留着米夏中学毕业典礼上接受校长赠送奖品的照片,是报纸上剪下来的。也就是说汉娜在被审讯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张照片,而且一直带在身边直到死。而当汉娜被判刑被带走的时候,米夏想着她会看他一眼,但是她扬长而去,带着睥睨万物的眼神。是心冷了吧,觉得米夏配不起自己的深情,才用高傲无视他。
汉娜被判终身监禁。宁肯坐牢也要死守的秘密,值吗?她既然选择这样做了,对于她就值得。她要离开西门子公司去做看守,她拒绝做电车司机,她因为看不懂字条而发怒,还有她并不研读起诉书,到她后来承认报告是她写的,所有这些都是她极力要去掩饰的秘密。对于汉娜来说,做文盲比做罪犯更可耻。
她竟然把这个不足看得那么重!按说那她应该有极大的动力去改变的,可是要改变必先暴露,所以这种耻辱一直困扰着她。“她对自己的形象视若珍宝,绝对不是几年监狱生活所能置换的。”如果米夏当真为了救她戳穿她的真面目,一定会再来更大的怨恨。
在牢里汉娜终于战胜了自己,学会了读与写,也有了自己更深刻的思想。所以她才会把钱留给那个幸存的女子,是尽一点绵薄之力,是渴望得到心灵上的救赎。
当汉娜在牢里听着米夏朗读的声音,心里一定也涌着暗暗的甜蜜。可是再次见到米夏时,她一定感觉到了米夏神态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越是喜欢越会在乎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出狱之后要靠一个并不爱自己,还有一点点嫌弃自己的人生活,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也许,生不如死。
“我们就这样说了声再见,在我们内心说再见之前。”内心已经再见过了,只是米夏没有听懂。
结局很遗憾,却也用不着忏悔,这是汉娜最后的尊严。爱要真诚不能欺骗,米夏已经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