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门上紧封的两条平行线被我撩开一点空间,我妈坐在客厅里来回翻弄着电视频道。我蹲身贴紧沙发的负角度向门挪动,我以厘米作为单位愉快的做着平移,忽然感到铺在天灵盖最上方的几根头发有气流下压,我一扬面劈脸中了我妈一掌。我妈说:你这个死小孩!真以为你妈我不知道啊!我猛的揉脸,说:要命呐!不是说好的吗,不准打脸的。我妈笑着说:呵呵,我打的是你头,谁叫你突然把脸凑上来的。我说:……反正你讨到便宜了。不和你闹了,我还有事。我妈说:不准走!我说:老妈啊!别闹了。我妈说:哟,现在知道叫妈了啊。你过来。我一扭一捏的走了过去,说:还有什么吩咐?我妈说:手放下来,让我看看脸咋样了。我放松手肘,让手掌离去,紧盯着我妈,说:诶?反常啦?哈哈,你终于知道反省了啊。我妈说:反省你个头!脸部全被凶光遮住,食指和拇指迅速将我脸部大面积肌肤钳住,持续做着大角度的翻转。根据事后隔壁阿姨的描述:当时屋子里只有两种很尖端的声音,一种是尖笑声,是我妈的;一种是尖叫声,是我的。声音撕裂洒出的触感让她在家都觉得风声鹤唳。
出了门,我开始徐徐用指尖将那些少许红肿温度集中发烫的皮肤按得塌陷下去,阴紫色的天空还是没有兜住雨云里饱满的水滴,开始向我们的世界渗入。其实雨很小,只有起风的时候才会产生细细的雨触。我努力调整着眼中的晶体,去分辨如毛发的雨水。雨水衔接起来的个体速度让人觉得十分急促,可后缩的视线里整片覆盖下来的雨势很有亲和力。
8.
记忆被雨水搅得浓稠了,结合阴冷的上色开始平淌出来。
瘦子说:我挺佩服你妈的,一直一个人带你和你姐那么难搞的小孩。
我说:……我超喜欢我妈。恋母情结挺严重的。
瘦子说:……你就扯吧,就你还恋母?一秒不和你妈斗就会死。
我说:你懂屁啦。我和我妈的感情都已经被表象掩盖的很深了。
瘦子说:……就你有妈!
当时我和瘦子在躲雨。约莫五分钟后他递根烟给我,我们各自顶着不减的雨势回家了。这个光景发生在一年多以前,我家老头子去世多年以后了。时空拉长后被填满,我家老头子的身影都埋在我脑部的缝隙里,每次想起人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