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1
杜若在上海待了2个星期才回来。期间,毛温言一直睡在画室,偶尔回去看看安歌,叮嘱保姆做些有营养饭菜给她。
一天,安歌问他:“你觉得我妈喜欢你吗?”
毛温言笑,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喜欢。”
“何以见得?”
“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像是看一个小孩儿。”
“你自己还是小孩儿,懂什么?”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跟她一起来北城。”
安歌坏笑,“你那么穷,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一句话点醒了毛温言,他答不上来。
“你们会结婚吗?毛安歌,好难听,还是杜安歌好。”
毛温言回头,看着她。
安歌脸上欢快的表情突然消失了,“怎么了?”毛温言问。
“说来好笑,我连亲身父亲都没见过,竟然就要有继父了。”安歌的脸上闪过无尽的忧伤。
毛温言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你就从来没问过你妈吗?”
“问过,她不说。”
“不好奇吗?”
安歌点头,又摇头,“以前好奇,现在不了。她不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我有她就够了。”
“她说她欠你很多,想全都补偿给你。”
“我知道。”
“以前的事,你别怪她,那时她也只有你这般大,还年轻。”
“不怨她,她能回来找我,已经很满足了。”安歌低头,语气里满是委屈,“我知道她也受了很多苦。”
2
转眼几场大雨,秋意渐浓。叶子黄了,一片片飘落在地,路人踩在脚下发出沙沙声。
方雅梅已经在画室学习2个多月,画技有明显的提高。方得红想单独请毛温言吃顿饭,以示感谢,之后还需要他再多多照顾。
毛温言没有过多推辞。
席间,他一直想找机会问方得红,有关北城剧院的事。
“方老板对女儿真的是用心良苦。”
“哪里,都是我当父亲应该做的。”
“方老板可还有兄弟姐妹?”
“还有两个姐姐,一个病死,一个远嫁,再也没有联系过。”
“父母尚在?”
方得红深叹一口气,“都不在了,家道中落,他们也相继去世。”
毛温言抓住了机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方得红抬起右手,露出烧伤的疤,:“一场大火烧了整个剧院,烧了一天一夜,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火光冲天的样子。”
是杜若,毛温言不寒而栗。
“是意外还是人为?”毛温言明知故问。
“是有人纵火。”
毛温言开始紧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没抓到。恨我们方家的人太多,根本无从查起。”
毛温言松了一口气。
"从那之后,我们家日子变得拮据。那时雅梅刚出生,没有享受到一天好日子,就开始跟着我们受苦。”
“方老板别这么说,你已经给她很好的生活。”
“我父亲年轻时在北城的名气不好,人人怕他,人人恨他,后来剧院被烧,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当地人一直忌讳我们方家的姓氏,就连我开的饭馆,生意也并不好,大家都远远地避开。”
方得红的言语里满是无奈,毛温言竟有些同情。
这时,一个30多岁、穿着考究的女人过来跟方得红打招呼。
“这不是方老板吗?多久不见了。”
方得红起身,握手,“难得在这见到你,有什么事不能保姆、佣人包办,竟还要你亲自出门。”
女人笑:“方老板哪里的话,在家待久了闷得慌,出来散散心。”
“最近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有时日子太清闲,还会怀念在剧院的时候。只可惜......”女人一脸忧愁,她朝毛温言看了一眼,又说,“方老板,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有空我再去饭馆找你。”
“好,慢走。”
方得红坐下来,看着刚刚女人离去的背影,默默感伤。“她以前是个红人,很多观众喜欢她。别看北城是个小城,来剧院看戏的人可不少。北城大剧院就像明星制造厂,捧红不少舞台演员。”
毛温言想起杜若说过,她当时也是备受追捧的小明星。
“那后来他们都去哪了?”
“树倒猢狲散,都各自谋生。有人回家种田,有人投靠亲戚做点小生意,也有人就此离开北城。”方得红指着门口,“还有像她一样,嫁的金龟婿,在家做富太太。”
“那方家的家眷和佣人呢?”毛温言再一步逼近。
“都走了,这么多年,他们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我们,哪怕知道饭馆的地址,也不愿意进来打声招呼,”方得红感叹,“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的面容变化太大,不自报姓名,我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他是谁。”
毛温言让服务员沏了一壶新茶,给方得红满上。
“说到这我想起来,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很熟悉女人,但再细想,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方得红拍着脑袋笑道。
他说的会是杜若吗?毛温言的心紧张地蹦到嗓子眼。
方得红还在回忆,“其实她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她......”
毛温言正聚精会神地听,被冲进来的方雅梅打断。
“爸,你怎么还不回去,我都找你好半天了,”方雅梅看到毛温言,眼睛睁地圆溜,一脸惊讶,“毛老师,你怎么也在这。”
刚刚的话题再也没法进行下去,毛温言只好起身,“我跟你爸聊聊天。你们父女要是有事,我就先走一步,方老板,我们改天再聊。”
方雅梅伸手拦在毛温言前面,“毛老师,我一来你就要走。”
“不是,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家去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啊?”毛温言和方得红异口同声。
方雅梅笑,“其实我跟安歌约好,去她家吃饭。本想让我爸送我去,但正好遇见你,跟你一起就好了。”她凑到毛温言跟前,小声嘀咕,“安歌说,你住她家楼上。”
毛温言也笑,“既然她都告诉你了,我也就不隐瞒了,”转身对方得红说,“方老板,我送她去吧,正好顺路。”
方得红见女儿一脸开心,只好点点头,再次谢过毛温言。
路上,毛温言问:“你跟安歌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小的时候,在路上认识的。”
“路上?”
“有几个男生抢我的糖果,正好被安歌看到了,她几下就把他们打跑,可神气了。”
“看不出来,她还会打架。”毛温言笑。
“对了毛老师,你知道她妈妈回来了吗?”
毛温言点头。
方雅梅噘着嘴,“其实安歌一直很想念她妈妈,每次开家长会都是保姆来,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常常半夜哭醒,第二天早上见到她,眼眶红红的。”
“现在好了,她们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方雅梅点头,“只可惜,她连自己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你在她面前,尽量不要提起这些事。”毛温言嘱咐。
“我知道。”
“看你们好像关系很好。”
“当然,我跟她年纪相仿,而且很谈得来。我们都是独生女,所以相处起来,就像亲姐妹,”方雅梅突然跑到毛温言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很多人说我跟安歌长得很像,鼻子、眼睛、嘴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看看,像不像?”
方雅梅摆出鬼脸,逗得毛温言不停笑。
他仔细看了看,说:“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还真的有点像。”
“是不是,连我自己看久了,也这么觉得。”
毛温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他扳过方雅梅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仔细地,不肯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毛老师,怎么了?”
毛温言的手开始颤抖。
“毛老师,你没事吧。”
毛温言的瞳孔不停放大。
“毛老师,你吓到我了。”
毛温言突然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不止,脸颊的肌肉不听使唤地上下抽搐,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未完,待续)
每周一、三、五、六准时更新,欢迎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