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正吃着煮毛豆,突然接到我爸电话,说要让我跟着出车去趟医院。
我问:“是谁在医院呢?在哪家医院?”
爸说:“是你的二爷爷,也就是你爷爷的弟弟。快不行了,正在朝阳医院抢救。那边不熟,没走过夜路。你开车把我送过去。”
我挂上了电话,查看了地图,朝阳医院在三里屯附近。我换上外衣就出门了。
二爷爷我只见过一面,那是在我的太太离世的时候。他和我的爷爷一样的精瘦,看起来也颇有几分相似。算来也有十年了。
二爷爷和爷爷几乎断绝了来往,因为什么原因我并不清楚。也许我的爷爷去过老家,但从没有见过二爷爷来我爷爷家。
步行十多分钟,到了父母家小区,直奔电车。电车四门全开,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是车出了毛病(在此之前,这款电车就出过窗户全开的毛病)。我把四个门关上,进入车里,刚想给老爸电话,就看到老爸从拐角出来。我拧了拧车灯,告诉老爸车里有人了。
我看到老爸打开车门便跟他说:“这车该不会坏了吧,来的时候四门全开。”
“没有,这是我开的,放放热气。”老爸说。
好吧,今天气温37度,也是应该放一放。以前也确实没见过车有这种毛病。
老爸打开手机,给我看了看微信发来的地址,北京朝阳中西医结合急诊抢救中心。不熟,这地方没去过,不像是朝阳医院。打开电车地图导航,果然不是,在大望路。
那边本来是想让我爷爷去一趟的。但老人家八十八了,大晚上的,真没必要这么折腾。我爸作为家中长子,就代我爷爷去了。
我开着电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医院。医院没有人来迎接我们。等了二十多分钟,叔叔婶婶才到。我们一起乘电梯来到了医院五层。三爷爷和另一个叔已在这里等我们了。我们六个人一起来到了二爷爷面前。
二爷爷戴着呼吸机,身材消瘦,一双眼睛已经闭上。他的脖颈处一起一伏,似乎还在呼吸,旁边的心跳指示仪却显示着一条横线。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一旁的大夫向我们解释着:“心肺复苏,心脏除颤器等等都用过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还请节哀。”
婶婶这时抑制不住悲伤的心情,哭了出来,她最后抚摸了一下父亲的头,就捂住嘴走到门口哭去了。
二爷爷的两个儿子叫来了护士,把老人身上的仪器拔掉,为老人盖上了面容。
在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二爷爷在一个月前摔了一跤,把胯部摔着了,住进了房山良乡医院。后来因为心脏又有问题,医院大夫说看不了,就打算移到积水潭医院,但积水潭没有床位,就送到了这里。二爷爷下午还好好的,他还催促儿女们回家休息,这里只留下了一个护工。但晚上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行了。
这时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上穿一件浅蓝色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裤。也不知道在哪过来的,问我们是否要买新衣服。两位叔叔同意了。我们六人就一起跟着小伙子来到地下二层看衣服。
那位婶婶说:“父亲平时喜穿中山装,就来一套中山装吧。”小伙子利落地从车里拿来了两大包衣服。一套中端4600,一套低端2000。
二爷爷的三个孩子比来比去,还是决定买4600的中端,然后跟小伙子砍价,最终定下3800。我心想,这里面有多大的暴利啊,一下便宜了800元。
上电梯时,小伙子低声向叔叔婶婶们介绍了他们的一条龙服务,负责人死后到拿到骨灰盒中间的一切事宜,办下来一共15000。三人一听,这样比较省事,也就同意了。
来到病房,三爷爷让两位叔叔磕头,算是谢过了父亲的养育之恩,就把二爷爷的身体交给了小伙子。大家都出去了,我留了下来,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他们一共两个人,一个人先用剪刀剪开二爷爷穿的T恤,再把裤子脱下来,然后用酒精清理身体,为二爷爷描嘴唇。另一个人将寿衣拿出来,一件套上一件,然后一起给二爷爷穿上。袜子,鞋子,帽子,头枕一应俱全。后来听说还有脚枕,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提供。
他们为二爷爷整理好,叔叔们也刚好办完了出院手续。众人整理好二爷爷的遗物,跟着两位年轻人送二爷爷去灵车。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们三辆车打着双闪,一路行驶在去朝阳殡仪馆的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家属在这里办理了手续,为二爷爷的灵柩进行消毒后,就移入了一处灵堂。
疫情原因,家里也不能办事,为了赶上吉利日子,定在周一上午火化。我们离开时,差两分钟正好凌晨0点。
二爷爷是怎么样的人,我不了解。虽然算是我的亲人,但是一点亲人的感觉也没有。二爷爷76岁离世,没遭受多少罪。希望在那个世界,可以好好安息。二爷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