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至22日,我随团参加了山东日照二日游。回来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萦绕耳畔的仍然是惊涛拍岸的声响,浮现脑海的依旧是潮起潮落的画面,潜入梦境的竟亦是沙滩拾贝的情境。古者“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今人见贤思齐,慕古者之风雅,遂怀“游能同其乐,归要述以文”之虔诚之心,以抒吾怀。
此次日照之行,是我平生第一次与大海肌肤相触,内心的激动自是不言而喻,21日凌晨4点30分,我们在县城集中等候旅行社的大巴,此刻真是——车未发,心已动——我的心早已穿云过雾飞到了日照,飞到了黄海之滨。
凌晨5点,我正式踏上了日照观海之旅,途径9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这座取“日出初光先照”之意的海滨城市,日照。刚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海腥味,这是大海的气息,这是大海的召唤。映入眼帘的不仅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同时还有万里无云的蓝天。我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没有建筑物的遮挡,没有树木的蔽掩,没有白云的点缀,只见通透的蓝,无边的阔。极目远眺,海天相溶,汇于一线。有这样的海,天才叫天。有这样的天,海才叫海。在这里,海天同色,海无异天,天无异海。海即是天,天即是海。在这样的海天之间举头仰望,伟大也变成了渺小。在这样的海天之间俯首思索,渺小也变成了伟大。一俯一仰之间就有了思想,有了海与天的对话,有了人与海的会晤,有了人与天的沟通,在这样的俯仰之间,对话也一定无比壮丽,会晤也一定无比成功,沟通也一定无比坦诚。因此也就有了游观的真正价值,有了顿悟的伟大格局。
漫步沙滩,赤足踏浪,我与海有了更加亲密的接触。置身海边,我才真正体会到了那堪称经典的词牌名“浪淘沙”的原始含义,才真正看到了刘禹锡那“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的原始场景,才真正感受到了苏东坡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原始意境。之前,我对上述文学词句的理解凭的只是想象,来到海边之后,我的理解才变得如此真切,如此深刻。于是,感慨:没有真切的生活体验,那流传千古的诗句是绝对不会产生的。
海风四起,汹涌的浪涛此起彼伏,时而如百千伏兵潜行,时而如千万铁骑急行;时而如蛟龙探首,时而如应龙飞天;时而如雄狮初醒,时而如猛虎下山。真是形态万千,万千词汇也难以摹其状。后浪推前浪,大浪盖小浪,新浪逐旧浪,如百舸争流,水上竞技。此情此景,怎能不令人冥想、感慨、兴叹。浪犹如此,人何以堪?人类社会亦如这波涛汹涌之海面,每个个体亦如这卷起的浪涛,后浪推前浪,不进则退,不容一刻的停驻,不容一刻的懈怠,只能只争朝夕,竞技争流,展现生命之精彩,体现个体之价值。
大海之大,因为其收纳百川,不弃溪流。胸怀之大,天地为之动容,日月为之增辉,君侯为之俯首。“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我们,岂不应像米芾拜石一样,对大海进行朝拜。学其宽容,学其大度,让自己的人生增加宽度和深度,不为周遭的繁杂事物所役,从容不迫,宠辱不惊。
观海,即观心。听潮,亦即听心。心容则容,心静则静,心勇则勇。一人独立海边,海水,波涛汹涌,心中,亦汹涌波涛,二者相生相通。大浪淘沙,淘漉的更是我的心绪、我的心境、我的所思、我的所悟。
桑鹏作于2010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