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三线小城,有着深厚却和老百姓生活联系不怎么紧密的文化底蕴。日出而作,按部就班。也许日子本该这么不动声色的平凡下去。早晨被巷口早点摊上豆腐脑的香气叫醒,傍晚提一份或荤或素的下酒菜回家,未进家门,轻快的口哨声,已经响起。没有一成不变的厌倦,只有安安稳稳的吉祥。但这些幸福感爆棚的年月,终于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日新月异下,定格在了一张张褪色又鲜活的相片里,而后又在某个恍惚的朝夕之间,望穿了时光的秋水,化作良久的一声叹息。
北方的冬天,黑夜早早的到来。下班后的人潮汹涌没有了热烈的气势。影影绰绰,蜷缩到阴暗笼罩的角落里,与夜色融为一体。昏黄的灯光下,映衬着星星点点的惨淡生意,霓虹依然闪烁,温度却已不再。
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一个人在街上埋头赶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过的久了,太过沉溺于安逸的幸福,会容易忽视掉脚下早已离经叛道的路。大学的时候,我夏天在电风扇都是奢侈但网费超级便宜的网吧里包过通宵,冬天窝在郊外0°C的出租屋里敲过论文。我相信只要有一颗篮球陪伴,就可以永远随风奔跑,也相信方便面荷包蛋的绝配是这辈子都舍之不去的美味。我们未入江湖,但初生牛犊,不惧江湖路。我们未经风雨,却轻衣一挽,潇洒风雨途。
和大学校园一条马路之隔,是京广路鞋城,省内做鞋子生意的客商大多来这里置办货物。凌晨四点的灯火,照亮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面庞。我和朋友躲着正在打瞌睡的门卫大叔,翻过学校的大门,来到这里，只为体验一把这些创业者的日常。看着步履匆匆的人群,听他们讨价还价,看他们鉴别商品,陪着他们大包小包的赶路,每个人都有此行的目标和归途。我们是看客,他们才是主角。东走走,西看看,折腾到黎明将至,依然兴趣不减。市场门口有个小摊,卖锅贴烧饼,可以夹豆腐串。我们就这样一边啃着烧饼,一边蹲坐在市场公交站牌旁的马路牙子上迎着曙光聊天,丝毫不理会旁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也不觉得同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北上广,退而求其次也要往省会挪。那是大城市的魅力所在。她以无比博爱的心态包容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没有对街头流浪者的猎奇,没有来自家乡熟识者因为面子问题带来的鄙夷,没有这样那样的攀比和压力,高不高兴都活给自己。漂泊在外,不仅是渴望融入,也是一种逃离。你可以放肆的宿醉,直到迷乱了忧愁,你可以在街头狂奔,直至风干了眼泪。而后看到你托起依旧挺拔的脊梁,笑着说,无妨无妨,前尘无殇。
许多懂得都在生活中姗姗来迟,但也不要就此放弃了信仰。那些错过的东西不一定就会生根发芽,它们终究已经成为斑驳的时光。你所选择的路才必定会在自己的热爱之下永远花开不败,灿烂千阳。
我仍然爱着这座小城,像青涩的年岁里拖着行囊高喊“我回来了”那样。南道口京广线上一列满载旅客的列车呼啸而过,我一如十年前那样驻足凝望,依然想象着车窗后是一双怎样的眼神,是否正在用渴望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城市。我们成为他漂泊路上祥和的万家灯火,他是我们心底朦胧的诗和远方。
列车终于绝尘而去,带走了谁的念想,搭上了谁的明天。这座静谧的小城,依旧灯火迷离,夜色沉醉。这里是归宿,也是起点。无论寒冷的风让你怎样瑟缩起脖子,请永远带着希望,哪怕山高水远,哪怕一路风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