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
阿沈消失的第十五天,木子在噩梦中惊醒。
吵醒了室友林朗和大宽,大宽问木子,怎么?是不是做噩梦了?
床上的木子颤抖,指关节泛白,缩在被子里,双目干涸空洞。我梦见阿沈了。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空间飘来一样。
别多想木子,睡吧,啊。大宽拍了拍她的背。木子眼神穿透大宽,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林朗。
:“做梦而已,别忘了,每个人都会做梦。”同温厚的大宽比起来,这话不免显得刻薄奚落。
我要睡了。林朗丢下这句话,径直走出了木子的房间。
宽哥,木子语带哭腔的喊了声大宽,我梦见阿沈了。还是那句话,不同的是语气近乎哀求,这也让大宽确定眼前人是木子,而不是一台故障频出的机器,只会重复同一句话。
:“木子,看着我的眼睛。”大宽是心理医生,对于眼前的木子,催眠比任何言语上的安慰更加行之有效。
这间位于半山的公寓,住着大宽、林朗、木子、阿沈和橙橙。浑沌之中木子看见了抱着猫的女人,那个女人是失踪了一年的橙橙。橙橙逗弄着猫,木子趴在林朗的怀里,她也变成了一只猫,躺在林朗的怀里,惬意无比。
橙橙怀里的猫和林朗怀里的自己,突然合二为一,橙橙凶狠的举起猫,重重砸向林朗。那个温柔的橙橙变成了自己,冷面的酒吧女歌手,台上疏离而散漫的扭动着步伐,唱着歌,曲子悠扬暧昧。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大宽轻轻关上房门,房间里断断续续的音乐倾泻而出,木子你太累了,醒来后记得去泡个澡,放松放松自己。木子对着大宽离去的背影点头。
浴室哗哗的水声,木子看着关上的房门,转头望向天花板。
阿沈,对不起。
她嘴角泛起一丝怪异的笑,翻身下床,手碰到了枕下的那本日记。
橙橙的日记本。
残梦
林朗有严重的洁癖,是个比大宽还像医生的程序员。失眠是他的常态。万幸有大宽在,林朗依赖催眠而眠,但是此时他不需要。
天台的风绵长轻柔,林朗呈大字躺开,耳边回荡着大宽的声音,你还记得小时候参加跑步比赛拿第一名的那个人吗?
他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非裔混血女孩。她有一头棕色的卷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他喜欢上了她。他们一起回到中国,林朗喊她夏,夏说她特别喜欢这个中国名字。
有关于夏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儿时的模样,记忆画面里的林朗从小长到大,而夏始终是那个眨着大眼睛的小女孩模样,一直在不同的场景里穿梭,微笑的看着他。
大宽不愧是个合格的催眠师,有关于夏的一切,他都忘记了。林朗苦笑。
林朗和大宽是在国外留学认识的,公寓里五个人之中,他们三人都是留学生。
大宽,上班去啦?
是,王姨忙着呢?
王姨是负责这栋公寓的保洁员,大宽他们住的楼层也归她管。
“这王姨自己包的饺子,你可别嫌弃,年轻人呐,要按时吃饭”大宽接过保温桶,有劳王姨。他学着戏曲里的小生作了个揖,逗得王姨直乐。
快去上班吧,别迟了。
王姨看着大宽衬衫下露出的那半截手臂,上面的胎记她一直记得。
大宽到了医院直接把饺子拿给同事们吃,他照旧冰咖啡和三明治。他不喜欢热的东西,甚至是讨厌。
你就是个怪物。
天台上林朗咆哮,大宽苦笑,他的养父母可不这么认为。
大宽被收养的那年,养父去世,此后他像个丈夫一般供养母支配。他没法亲密接触源于恐惧和耻辱。那种耻辱来自最亲近的人时,叫喊不得,只能任由伤口在一个又一个夜里溃烂流脓。
故梦
木子辗转失眠,阿沈消失的第十五天夜里,她醒了。
她和大宽一起谋杀了阿沈。
梦里的阿沈变成猫追着她,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木子跪着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噩梦一直围追堵截着她,她受不了了。
对不起,橙橙。
天边一丝擦白,阳台的日记本被风吹的翻动。
“林朗,在你们的国家,妻子死后墓碑上都要刻某某氏是吗?”
林朗假装思考,双木为林,我给夏拟一“橙”字如何?
夏橙橙,林朗的女朋友。
他们约定毕业后就结婚,后来一切都变了。
5月3日
林朗加班,约定的电影泡汤了。
......
6月 15 日
玫瑰花收到了,可是比起玫瑰你的问候和拥抱更加重要。
“所以,夏橙橙的死和林朗有关系?”审讯室内,方警官问大宽,他点头继而又摇头。
橙橙有心脏病。大宽说,病发那天他们刚吵完架。
记录员欧阳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手停在键盘上,理不出头绪。
那之后林朗因为橙橙的死而失眠,让我帮他——所以你就催眠了他?欧阳问。
方警官看着大宽,等着他的答案,大宽盯着方警官的眼睛。
是,我催眠了他。
那其他人呢?木子和阿沈也被你催眠了?
“他们是林朗身上分裂出来的多重人格。”
断梦
天台上林朗看着大宽,猫也是你杀的吧?
小学跑步比赛林朗拿了第一名,橙橙因为心脏病无法参赛,林朗把奖杯送给了她,而猫是橙橙送给他的。
“你催眠我时知道了橙橙有心脏病的事。”
大宽不喜欢热的东西,杀猫的那天被橙橙撞见了。
木子下班哼着歌往回走,她喜欢在酒吧工作,那里都是孤单的人,而她靠汲取他人的孤单生存。木子收了歌声,下班了林朗?
木子喜欢林朗。这是秘密。
那个晚上林朗下班后跟橙橙吵架,摔门而去。木子因为嫉妒没有给橙橙拿药,导致橙橙的死亡,而看到这一切的阿沈,内心折磨选择自杀。
:“这些都是林朗分裂出来的人格,他需要这些来逃避橙橙死亡的事实”
方警官不置可否,欧阳问,你的意思是林朗有精神问题?
“我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大宽面色凝重。
审讯室陷入死寂。
房间里断断续续的音乐倾泻而出。
浴室哗哗的水声,木子看着关上的房门,转头望向天花板。走出木子的房间,大宽看着门外的林朗。
看着我的眼睛林朗。
天边一丝擦白,阳台的日记本被风吹着,一页一页,湮入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