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清明节

【题记:写下这些文字只是为了缅怀记忆中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以及逝世多年的母亲……】

奶奶在的时候,除了清明节要蒸子福馍,当然少不了要包饺子的。清明节小时候之于我的意义,祭祀先祖的成分几乎没有印象,除了吃还是吃。

子福馍是晋南人在清明节的一道独特的风景,家里的女儿与儿子媳妇的是不一样的。究其原因我猜应该是因为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就没有那个交叉包裹馒头的带子了,就在馒头的正中央顶部放一颗红枣,里面裹一颗鸡蛋。而儿子,媳妇,以及孙子们的就不一样了,现在想来,那个带子应该是有一定的寓意的,子子孙孙,代代相传。因为传宗接代是儿子媳妇的事,自然闺女就另当别论了。

未出嫁的女儿家的子福馍


小时候因为好奇,总喜欢吃爷爷奶奶的子福馍,说白了,其实更多稀罕的那个鸡蛋。家里就我和他们所有人的都不一样。而且年年都不一样,后来长大了,家里有了嫂子,结果发现嫂子的和家里人居然一样,有了俩侄子也是。而我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上面扎枣,里面裹个鸡蛋。因此甚是气愤,原以为长大了就可以和大人们一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稀罕鸡蛋了,就不再关注子福馍了。只是依然稀罕饺子,尤其是韭菜鸡蛋饺子。

有交叉带子包裹的子福馍


喜欢吃韭菜鸡蛋饺子,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开春后在露天环境下,汲取了一冬天的营养,长出来的特有的红根韭菜。一般来说叶子宽大、根茎粗壮,韭菜味很足,辣味较重,非常难得,一年之中也就是那几天才有。头镰韭菜味道鲜美,小时候当然是不懂这些个道理的。就算是家里条件好点的,包饺子也是萝卜鸡蛋馅的,肉是奢侈品,好像从来都没想过。能吃一顿味道鲜美的韭菜鸡蛋饺子,应该是那时候的人间美味了。

调好的韭菜鸡蛋馅


每逢包饺子的时候,我总是少有的勤快。特别乐意跑前跑后打下手。常常是不等饺子皮擀好,就跟前候着了。等着摁一下揪好的面剂子。“洗手了没?看你的手”奶奶问

“洗了,一回到家就洗过了”我着急的辩解,就是不挪一步。

“再洗洗去,这是吃的东西”

面剂子与擀好的面皮


“我真的都洗过了”真的是满腹委屈,无奈也只能是乖乖的又洗了一遍。为了饺子,少有的听话,真难得。想来那时奶奶也是这样想的,估计在心里不知道偷偷笑我多少次了。就像现在我笑小儿子稚嫩的童言无忌一样。

“还没包,你咋就吃啊?我也要吃”一抬头就看到奶奶用小勺子往嘴里放调好的馅,我着急地说。

“这女,马上包好就下锅了,我是尝尝咸淡。给,你也吃一口”,奶奶知道拗不过我,就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子尖,递到我跟前。一股子盐味,除了咸,还是咸。

“咋那么咸啊?”

“蒸咸煮淡嘛”

“啥意思啊?咋这么多学问?”

“饺子下水煮,当然要味重点,一煮就淡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才那么一点点,还没有鸡蛋”我委屈的说,根本顾不上满嘴的咸味。

开始包饺子了,奶奶又是擀皮儿 又是包。我也乐于摁那些面剂子,这样擀的好像快点。等到快要包完的时候,奶奶总会让我去伙房看看水开了没。那时候总要问“怎么才算开啊?”

“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就开了”这个时候总是满心无以言表的快乐。几乎不会走路的,总是一蹦一跳的,现在看着小儿子欢蹦乱跳的样子,总会想,这也许就是奶奶嘴里描述的我小时候的样子吧。

“水开啦”那一声脆生生的话音里,满是愿望成真的期待,满是欢欣。

然后母亲就会端着包好的一篦子的饺子,剩下不多的就是奶奶一个人的事了。我终于挪开了步子,又守在锅灶旁,等着饺子出锅。“你去剥蒜,捣蒜,一会就吃。”常常是捣一会蒜,就捧着蒜瓯问个不停

“奶,你看好了吗?”

“不行,再捣一会”

“咋就还没好呢?我胳膊都乏了(累了)”

“我不捣了,你弄。”

我其实担心的是锅里的饺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就跑。

“叫我也尝一个”

“还没好呢,再煮会”母亲说

“我就想咬一口嘛”母亲把咬了一口剩下的那一半递到我嘴里。那满嘴的鲜香,根本顾不上细嚼,就咽下去了。常常是烫的嘴巴疼,那会也顾不上了,没办法,馋啊!

等到一盘盘的饺子好不容易出锅了,却不让吃,得先给祖先吃。还得磕头,于是又是一股子不可言说的郁闷。还谈什么祖先保佑啊。这一顿饺子真的是吃的不容易!以至于晚上回到家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还有剩下的饺子没。

小时候的韭菜鸡蛋饺子是记忆中最美的味道。后来才明白,不是喜欢吃素,只是习惯了旧传统,习惯了从小到大这样的饮食,当然就算有各种各样的肉饺子,还是喜欢记忆中的味道。更多的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缅怀与追寻,追寻记忆中的美好。

包好的饺子,满满的一箅子

后来我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包饺子。韭菜也不再如从前那样稀有。经常吃韭菜鸡蛋饺子应该是嫁到了婆婆家。房前一片绿油油的韭菜,心里甚是欢喜。老公也喜欢吃韭菜饺子。于是最好吃的韭菜饺子莫过于清明节的饺子了。每次扫墓回来,大家聚一起美美滴吃上一顿,临了总要带些韭菜回去,自己包,一如现在一样。

问题来了,一个人当家做主的我毛病多了很多。不习惯老公的笨手笨脚,总是把他赶一边去,以至于他说“以后不要怪我不干活哦,不是我不做,是你嫌我碍事”其实想想也是,没有谁天生就会擀面皮包饺子的。道理我都懂,就是不想别人插手。用闺蜜的话说,我成独活槽了。谁干的活都不入我眼,看不上。没办法,打小耳濡目染,韭菜饺子外面是不允许看到一点点的韭菜屑子的。皮不能厚,以前是因为韭菜贵,总是放一点点的菜。用奶奶的话说“尝尝味就行啦,哪有那么多韭菜吃”。后来经过我的改良,形象好看了很多,馅总是满满的,包好的饺子也是圆嘟嘟的,用外甥女的话说,像小鱼一样。

刚出锅的饺子


常常是等所有的人吃完,我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最后竟然不饿了。这一点他们都是非常喜欢的。以至于现在我竟然不如小时候那般稀罕饺子了,即使是头镰韭菜饺子也不那么急不可耐了。更多的是为了孩子,只因为儿子说“我不想吃啥好的,回家只是想吃妈做的饭,啥都可以,我不挑”。看着一盘盘的饺子一扫而光,心里有说不出的成就感。虽累,却快乐着。只为了多年以后,也给孩子留一份不多得的美好,一如忆起从前的我,从前的老屋,从前的故事……

小时候我不会记得祭祀故去的先祖,想来是因为女子是不允许去祖坟的缘故,而今,除了蒸子福馍,包饺子,更多的是对故去的爷爷奶奶和母亲的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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