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折铁离开北门,径直来到了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也就是原先的那个望月酒家,此时它已被改名为富贵楼了。余折铁包了一个窗户临街的雅间,点了几个最贵的菜后,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正在此时,大街上的行人,突然喧闹起来,接着便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余折铁向马蹄声望去,只见有四匹快马疾驰而来,他们在大街上疾驰毫无顾忌,四匹快马从窗下一闪而过,向远处奔去。
余折铁便向身旁殷勤伺候的伙计问道“这位小哥,刚才那四个骑马的是何人?在大街上这样的狂奔,不怕吃官司吗?”
伙计闻言十分的得意,他朗声说道“您这都不知道?那可是我们庄家的四位公子!天熊,天狮和天豹。在这平安城里,谁敢过问?”余折铁故作惊讶,将十几个铜钱,放在小二的跟前问道“噢?是啊!那你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我是个路过的,哪知其中的道理。”店小二揣好铜钱,便滔滔不绝起来。
经过店小二的讲述,余折铁得知,现在的庄老爷,也基本不管事了。由于四少爷尚在年幼,因此家中的事务,都交给了他三个年长的儿子。
所谓虎父无犬子,这兄弟三人,也都是些神通广大的主!老大庄天熊为人比较低调,平时很少露面。但是颇有手腕,他喜欢搞田产,因此在平安府东南西北的各个相邻县市,都有他坑猛拐骗过来的田产。
老二庄天狮喜欢做买卖,这平安城中的东西南北,都有他的产业,之前望月酒家的案子呀他也是主犯之一。
老三庄天豹喜欢武拳弄棒,手下养着八个拳师,上百号打手。平时就喜欢在平安府内横行,庄家遇了什么需要动手的事,全是他冲在最前面。岳兰的父母哥哥就是死于他手。
最小庄的天鹰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在平安府,也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光是在学堂上被他打跑的的教书先生,就不知道有多少位了。这孩子不知道和谁还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刚刚断奶。他还经常抱出去,四处的炫耀。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最后店小二说道“不单是我们富贵楼,城东的富海楼,城西的望江楼,城南的满堂楼。都是我们庄家的买卖。就算是官府,也得看我们老爷的眼色行事!这衙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官了,个个都得给我们庄家面子!”
余折铁听完心想,这庄家可真是没有好人了,连这跑堂的都不分善恶!不过表面上,他还装着羡慕的样子说道“这平安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敢问那庄府在哪?我想去看看。”
小二得意的回道“出了北城,往正北,见到一条小河,到上游找一座白石拱桥,你站在桥头就能看见了!听说那宅子,还是按着皇宫的风水建的呢!”说完喜滋滋的下楼去了。
余折铁听完,心里是一阵阵的恶心,一个土财主,居然按着皇宫的风水盖房子!我倒要看看,那里到底有个什么好风水!他吃罢饭菜走出富贵楼,直奔北门而去。
到了北门,他租了一匹快马,骑着马沿着大路直奔北而去。不一会儿便见到了一条河,果然在上游,找到了那座白石拱桥。站在桥头,远远的北望,果然见到一个大宅院。宅院门外,放着两对石狮子,其中的一对,应该是从衙门口搬过来的。旁边还摆着一个路鼓。正对着大门,有一个荷花池,宅子后还挺立这一座青山,还真是好风水。
余折铁怕引起注意,因此没有过多的逗留,他回马,又往百户村奔去。
按着岳兰的描述,他一路前行,片刻之后,便见到了一个村庄,此时村中某处,正聚集了很多的村民,这些村民正围着一户人家,指指点点。
余折铁把马栓好,走进了人群。只见院子里一群民工正在一片焦土上忙碌,几个人正挥舞着铁锤,用力的猛砸剩下的四面围墙。在院中间,站着一个手拿钢鞭的人,有几个老人跪在他的面前,正在大声的哀求。只听人大声咒骂道:“你们几个老东西,别他妈给我废话!我爹修陵,你们都得给我腾地!再给我胡搅蛮缠,一两银子都不给你们!来几个人!都给我轰走!真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汉子手拿木棒冲了过去,对着几个老人,一通乱打,这几个老人哭喊的逃走了。余折铁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想道“看来岳兰所说不假,她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幸亏她遇上了我,不然的话,这孩子早晚也得遇害!”
有个工头,见远处有人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于是抄起一块砖头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余折铁见来者不善,便调转马头,向城内飞奔而去。
余折铁边跑边想“这庄老头占了岳兰一家不说,估计还要把周围的住户也一起拆了。姑且再让你再逍遥几天!过阵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家人,是怎么个哭法!”进城之后余折铁沿途买了一些用品,又来到了望春楼。他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问道“岳兰,我回来了。”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了脚步声,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只见岳兰站在门口,表情复杂的看着余折铁。
“方便我进去吗?”余折铁笑了笑问道。岳兰这才反应过来,嗯的一声,把他让了进来。
余折铁喝了一口热茶问道“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人难为你?”岳兰答道“没有,自从你走后,就只有两个老妈妈按时给我送过饭,那个老鸨子,在门口说了几句风凉话,不过也没进屋。对了,我的仇,大哥您可以帮我报吗?”
余折铁笑笑说道“姑娘放心,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这点你不用担心!这庄家的势力虽然很大!但是死穴也多,我已成竹在胸,你不用担心。这家家人已经给自己掘好了坟墓,而且都已经整整齐齐的跳了进去。我呢,只是受点累,找些人过来,帮他们把土盖上。我余某人言出必行!你不用担心!”
岳兰一听此话,眼眶顿时湿润起来。她噗通一声,又跪在余折铁的身前,哽咽道“果真如此,岳兰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将来我父母哥哥的冤情真要能报!大哥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余折铁一边伸手将岳兰扶起来,一边柔声的说道“你这丫头真是!我都说了,举手之劳不言谢!你以后和我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你要再如此,你的事我就不管了啊!”
岳兰一听,赶忙站了起来,但依然满口言谢。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老妈妈提着食盒站在了门口,余折铁接过两个食盒,支走了两个老妈妈,和岳兰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饭菜吃罢余折铁说道“你还需等我几日,等我安排妥当,便带你一起去报仇。这几天有空的话,我便过来看你。如果阵子我没有来,你也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吃饭睡觉便是了。”说着,余折铁关好房门,走下了楼梯。这老鸨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亲自将他送出了门外。
此时的曹医生,正在焦急的等着余折铁,见余折铁平安归来,他关切的问着“你回来了,怎么样?事情棘手吗?”
余折铁答道“你就等着看戏吧。这出戏的戏名,我都想好了,叫做‘火烧阿房宫’!不过相比之下,那个算命老头,我觉得才真是棘手,你白天有没有在城内找到他?”曹医生摇摇头说道“整个平安城我东南西北,我全都跑遍了,毫无踪迹。也许他已经不在城里了吧。”
余折铁说道“我看未必,这歪神八成又换了一副嘴脸,只是你我认不出罢了。弄不好啊,你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不过呢,据我分析,他也不会与我们为敌。因此先不管他!等我把这个庄家收拾了,再理会他。这几天我们还是各行其事。你找你的,我查我的。”
余折铁一边说,一边从行李中,拿出了一套白色的长袍,他将这件长袍放叠随身的包裹后,便熄灯睡去了。
次日天明,余折铁吃罢早饭,拿上包裹出了门。他先找了一家裁缝铺,给了老裁缝十两银子,仔细的嘱咐一番后,又来到一个木工房,也是抬手给了十两银子,然后将一张图纸,交给了木匠。随后,他租了快马奔出了城。
此后几天,余折铁便开始在平安城周围的县市,暗暗的查访起来。经过几天的细心勘察,这庄家 便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家人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自然是得到了黑白两道的撑腰。先说白道,那个喝死的前任知县,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大角色是当地的巡抚大人。庄老爷子经常带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和这位巡抚大人一起喝酒看戏。由于搭上了巡抚这根线,庄老爷子还和当地的一个总兵交往甚密。这总兵不仅将他带进军营,还让他骑着军马,在军营内玩乐。这些当官的,都是摆在明处的主,因此不是很棘手,棘手的是在藏在暗处的黑道。
这黑道,就是庄家在这两年里,结交上一个江湖帮派,由于这全帮上下都使一条钢鞭,因此得名铁线帮。这帮派在江湖上颇有名号,帮主叫陆大青,帮内一共有个两百来人。参加过江湖纷争,背着人命案的有一百多人。在江湖上有些名号的人,也有五十几个,他们平时都躲在暗处,所以颇为棘手。
为了探明虚实,余折铁便趁着夜色,悄悄的潜入了铁线帮。三天后,他凭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判定,这伙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就此,他才满意的离开了铁线帮。
回到平安城,他先到裁缝铺拿回了先前订做的几件长袍,和三个黑口袋,接着又去木工房,取走了三把门板宽的木刀,将那三把木刀都装进黑口袋后,藏匿在了西门外的一片树林里。回到家之后,他又將计划,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这才放心的睡去。
到了黄昏的时分,曹医生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余折铁将计划讲述了一遍。曹医生倒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这计划虽妙,但是太过凶险吧。你当真能把的那么准吗?”余折铁笑道“老子我13岁就开始闹腾江湖了。这些人在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他们几斤几两。我们江湖第一门派的名号,那可不是浪得虚名!”
说这余折铁拿出了一件青色的长袍说道“来,老曹头,穿上试试。”曹医生便起身套在身上。余折铁帮他整理好后,双膝跪倒说道“属下参见曹长老!”逗的曹医生哈哈大笑。
天黑之后,余折铁带上了一件稍小些的黄色长袍,起身去了望春楼。见了岳兰余折铁说道“我们这几天就动身,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看我的眼色行事就是了。”随后将计划原原本本的给她讲述了一遍。接着,余折铁问道“过几日我要就带你去报仇了,你怕不怕?”岳兰朗声说道“不怕!”余折铁笑道“到时候我下手极狠,我怕你受不了他们可怜的样子,因此我希望,你不要替他们求情。”
岳兰怒道“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怎么还会替他们求情呢?”余折铁说道“妹子啊,你年龄尚小,决然没有见过,这世上最最可怜的人,到了那天,这一家人,就好比亡国的君主、败逃的将军、将上刑场的屠夫一般。你心底善良,我料定你肯定受不了那家人的惨象!好了不说这些了,那衣服,你一会儿试试。我觉得,应该很合身,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等时机成熟,我晚上来接你。说罢余折铁起身告辞。
次日下午,饱餐一顿之后,他斜挎着包裹,向庄家慢慢的走去。到了庄家,太阳已经落山,余折铁趁人不备,悄悄地上了庄府后面的小山。他四下搜索,找到一个隐蔽之处后将包裹藏好。便潜伏了下来,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山下庄府的动向。
一直挨到了深夜,等到庄家各屋都熄了灯之后,余折铁才开始办事。他下了山,绕到门口,走到了一个石狮子跟前。只见他一手扣着狮嘴,一手抓着石狮自的前腿,然后半蹲下身子,全身一较劲,将其扛在了肩头,他扛着石狮子,一步步的走上了山顶,将石狮子放稳后,又下山,扛上来另一个石狮子,一同摆好之后,他便展开轻功,向平安城奔去。
余折铁来到望春楼,支开老鸨子,独自上了四楼。他轻轻的敲敲门说道“岳兰,是我,起来吧。穿上那件长袍,我们该动身了。”
“复仇”这两个字,好像被一把利刃刻在了岳兰的心上,让她每日都十分的心痛。庄家的那几个恶鬼,在她的梦中,不知道被杀死了多少回,有时候被她一个个的掐死,有时候被她一个个的打死,有时竟梦到官府来人,将其绑在集市,千刀万剐。
但是岳兰知道,那些终究只是梦境。只是她的臆想罢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被囚禁,单凭自己的这副身板,也是永远无法报仇的。她也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也将会不在人世。尽管如此,复仇的念头她也从未打消过!她虽然坚定,同时也万念俱灰。
可是在就在那一天,当眼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开口对父母不敬的时候,她便发狂般,咬掉下了那人手上的一块肉。以维护自己父母早已不复存在的尊严。这个汉子,受了伤之后,却并不生气,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自己神往,而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当她讲完自己的经历,从那汉子口中听到“替你复仇”这四个字的时候,她好似获得了重生一般,内心即惊喜又坦然。而今天,他终于来找自己了。
岳兰在穿上了那件长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把那人让了进来。
余折铁进了屋子,问道“准备好了吗?现在就走。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岳兰说道“我是被抓进来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衣服。”
余折铁说道“现在虽然很晚,但是这望春楼,还有不少客人,因此咱们不走正门,我背着你,从僻静的地方出去。”说着余折铁,背起岳兰,一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他悄悄的来到一处围墙边,飞身而出。落地之后,余折铁背着岳兰,展开轻功,顺着一条小巷,出了城,飞也似的向庄家奔去。
这一路除了天上的月光,不见一丝光亮,晚上的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再伴着动物的怪叫,听的人心里直发毛。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庄府。
余折铁放下岳兰,二人便一前一后,走上了那座小山,来到了两个石狮子跟前,余折铁说“歇一会儿吧,等到天边发白,我就开始行动,报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在这平安府中,你还有亲戚吗?”岳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将来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只想着报仇,之后的事,我没有想过。”
余折铁说道“好吧,等收拾了庄家,我想法给你找个好归宿。不能像我这样,成日的在江湖上打打杀杀。”
二人一直聊到天边发白,余折铁站起来说道“好了,你退后,看我行事!”
说着见余折铁伸了伸懒腰,将脖子和胳膊各处的关节都活动开后。然后眉毛一立,换了一副凶面孔,走到了一个石狮子跟前。他左手搬着石狮子的嘴,右手抓着石狮子的前腿,用肩膀一顶,嗨的一声,便把这石狮子扛上了肩膀,他稍停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猛的一发力,把这石狮子举过了头顶。
接着他快步向前,小跑了几步,借着一股劲,用力一推,就把这石狮子扔了出去,这石狮子,翻着跟头,冲着山下庄府的正厅砸了下去,轰的一声,砸穿了屋顶,将地板砸出了一个深坑。
第一个石狮子刚一落地,第二个石狮子就落了下来,有了第一个的经验,这第二个石狮子,竟然越过房屋,直接砸到了院子当中。也砸出了一个大坑。见两个石狮子都落了地,余折铁便拉着岳兰,藏匿了起来。
且说屋内之人,均在沉睡。两声巨响之后,皆被惊醒。庄府的大管家赶忙领着几个打手,出来查看。他发现院子中有一块大石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门前的石狮子,他正在纳闷,有几个打手跑过来报告,说是正厅也有一个石狮子,屋顶还被砸了一个洞。管家十分疑惑,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庄老爷,从内宅走了出来,身边还簇拥着几个年轻人。他手中托着一个茶壶,慢悠悠的踱了过来,有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屋檐下,他坐定之后,便开始发号施令。
“你!”他用手指着大管家说道“你找匹快马,把那个狗官给我叫过来。”大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跑了下去。接着庄老爷一声大喝,这院子里,瞬间就窜出来两波人,每一波都是十几个手拿棍棒的大汉。
见人都到齐了,庄老爷子开口道“你们几个,到后山去看看!肯定是从山上滚下来的。你们几个,到周围给我好好的搜搜!”
于是这两波人,一波跑到山上仔细的搜寻,一波在院里院外细心的查看。可是搜寻了半天,两波都是一无所获。他们便聚在一起,向庄老爷,如实的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