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的缘故,我在南方已经多呆了一个多月时间了。正常的话,这个时间的我正在细心的计算着距离清明节放假还有几天。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时候的南方算正式进入雨季了。
南方的雨季一般三月开始,最晚可持续到六月。期间若是下雨,总有两个特别突出的特点:一是纷纷小雨,最大不过淅淅沥沥,最小则细如牛毛;二是一旦下雨,便能持续很长时间,长则一个多月,短则十天半个月。
小时候的我并不喜欢下雨。只要一下雨,去上学的路上总是泥泞不堪,十分难走。但其实我很喜欢这种软软的泥土上走路,时不时还用力的去踩水坑,或者故意走水深的地方,体验这种“玩水”的感觉。这样说来其实我还是喜欢下雨的。
虽然我在玩耍时会格外的小心翼翼,避免弄湿裤子和弄脏衣服,但是这种“一时”的快乐终究还是让我付出代价:每次回到家,两个裤脚都是泥巴。尽管穿着水鞋,膝盖以下的裤子基本都已经湿透了。然后自然免不了妈妈严厉的打骂。然后我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雨的头上:我是因为泥路太滑然后摔进水坑里了!要是不下雨,我的裤脚自然不会满是泥巴,裤子自然也不会弄湿。
但是每次妈妈都不相信,于是我每次都疼的泪水哗啦啦直掉。
我讨厌下雨。
那个时候学校里流行玩弹珠。我虽然学习不错,但是各种好玩的东西也少不了我的。每次上学前妈妈总会一直重复的叮嘱我:放了学就快点回家!放了学就快点回家!我每次都不断的说好,但是每次放学,我总是抵挡住不住和同学一起玩弹珠的诱惑。
弹珠的玩法几乎只有一种,就是射自己的弹珠,只要射中了对方的弹珠,那么这个弹珠就归你了。我们在学校的屋檐下的小水渠里玩,因为那里的泥土的软硬程度恰到好处,同时有一些不规则的坑坑洼洼,非常适合在这里打“弹珠大战”。我的射术还很准,经常能赢一大把弹珠带回家,其中也不乏各种纯色的,或者颜色稀有的弹珠—拥有这些是能够引来众多羡慕的!
但是一旦下雨,弹珠就没法玩了。水渠里的水能把弹珠冲走,而且一不小心就把身上都给淋湿了。这样子回家,准是一阵打骂。
如果是在周末,一旦下雨懂得话,那么妈妈就不可能让我出门找小伙伴一起玩了,呆在家里又闷又潮,大风车还只有傍晚的时候才放动画片,实在是无聊极了。
所以每次下雨,虽然不大,但是准能夺走我十天半个月的欢乐时光。
后来上了中学,学习了地理,才知道我们这边叫南方,南方的土都是红土,粘性特别强,所以每次下雨我总是弄得全身是土。南方的气候叫做季风性气候,每年的春天就是季风盛行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叫做雨季。
那时候我读到了一本书,叫做《雨季不再来》。我想什么时候南方的雨季不再来就好了。这个念头也伴随我到中学结束。
十多年以后的2018年,我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来到了北方。来到了这个叫做太原的城市。
我知道这里深居内陆,受季风影响小,因此基本上不下雨,也没有非常明显的雨季。
我也知道这里的土壤叫做黄土,形成时间有一百多万年了,由于一般只下大雨,并且黄土粘性不强,因此这里的地表被切割的千沟万壑。
我还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从小到大,和我一起玩弹珠的人,到和我一起骑自行车上中学的人,再到现在和我一起起床赶去上课的人,已经不是同一批人。
小时候一起玩弹珠的人,他们鲜有和我一样还在继续上学,大家基本都不再联系了。
中学和我一起骑自行车上学的人,也仅有一部分还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联系,各自的生活已然不同了,各自要继续走的路也截然不同了。
妈妈不再会因为我雨天弄脏衣服而操心了,也不再会因为我放学因为玩弹珠晚归而担心了。
现在的我一路向北,独自来到北方求学。我却不再庆幸北方没有了雨季,也似乎不再讨厌雨季了。
成年,就业,升学,未来。这些字眼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格外的扣人心弦。雨季与我渐行渐远,可生活的选择和未知却让我的心头愈发沉重。
我知道,每个人的路都是如此:不断的与陌生人相遇,也不断与熟悉的人相分离。不断的走出自己的小世界,也不断的奔赴各种未知的大世界。
我们能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习惯这种相遇与分离,忍受这种未知和重负。就像三毛在《雨季不再来》中写道:这时候我注视着眼前的雨水,心里想着,下吧,下吧,随便你下到哪一天,大地要再度绚丽光彩,经过了无尽的雨水之后。
我听着窗外的点点雨声---我知道这雨是要连续下好几十天的。这还是属于南方的雨季,但我知道,以前的雨季,永远都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