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船上的事件传遍了仙梧,诸子百家的大佬们知道了来生花出世后,纷纷感叹,乱上加乱,雪上加霜,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子。而那道妖威和月华之像,并没有被流传出去,因为当时只有那几个人清醒着。尊字号的那位老人在天魁房三人和南山逸士离去后,便起身寻找那个大妖的踪迹。跃过天上河,跨过地渊壑,还能保持着如此大的妖能,也许是隐藏已久的不世大妖,也许是真的从那边偷渡过来的强者。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才行。
陶渊带着三人到了南山下,靳无悠看到三人也是吓了一跳,看到奄奄一息的陆长风,更是心中大惊。陆家传人的那份独特气息,只要是见过世面的占星师都能看出来,只不过陆长风掩藏的很好,加上他未曾占卜过几次卦,也没有怎么运用过占星术,因此大多数占星师未能认出,但是到了靳无悠这些老辣的人面前,所有的遮掩都会被揭开。之后,少女陈妤的出现,也让靳无悠震惊,因为没想到商山的传人也出世了。而那位身负来生花图案的女子,靳无悠看着她,心里则无比复杂。
陶渊带着三人进屋,将奄奄一息的陆长风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将其扶起,定成打坐的姿势。屋外的嬴皓成和陶玄机还不知有客来,屋内的靳无悠静静看着老人以天辰星灵术帮着陆长风修复破损的五脏六腑,李莞在慢慢回忆着原先发生的事情,陈妤则非常着急,在屋内踱来踱去,几天的相处下了,她觉得陆长风挺好的,不想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突然死掉了。
李莞慢慢回想起来,就是不知道那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舍身救自己。她知道自己身负来生花,但是她觉得这不是那个年轻公子救自己的理由。毕竟,世间的所有练气士,都是惜命的,本就是与天争道、争命、争气数,世间的大多练气士都不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除了路见不平,其余的,少之又少。只不过少女不知道,陆长风是自己的同门。
这位饱读诗书而且身姿绰约的女子,慢慢地对这个本身素不相识的少年有了不一样的印象。望着内房在疗伤的少年,少女的心思变的复杂起来。而陈妤,则还在踱步,着急,又期盼。
老者陶渊和靳无悠在屋内一起用天辰星灵术为陆长风疗伤。陆长风的身上看起来毫无伤痕,但是体内气息絮乱,五脏六腑破烂不堪,气府也被打烂,亟需重铸。不过气府重铸,要等到救活人之后。陶渊探完陆长风的伤势之后,才明白过来,来人就是针对陆长风的,不是针对来生花,来生花也许就是个彩头。而且,陆长风体内那阵妖气,还在持续作怪,若现在强行拔除,则会适得其反。所以不得不留一絮星灵气置于陆长风体内,以此与那道妖气相抗衡。而靳无悠则在一旁帮着老人聚集星灵气。占星师独有的天辰星灵术,是治伤神术,但是陆长风伤的太重,治好要好一段时间。清醒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但是救起人还是难不倒这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人。
两人在帮陆长风稳定了伤势后,就出了房间,陈妤马上过来问,“那家伙怎么样啦?”李莞也急切地想知道。
老人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醒来的话还要一段时间,活下去是没问题的,不过日后修行如何,就看…不宜多说。”
然后,靳无悠和陶渊就走出了房间,陈妤立刻跑了进去,李莞跟在后边,也进去看了看陆长风。床榻上的少年看起来毫无生气,脸色煞白,安静地躺着。如果不是老人说他还活着,陈妤都不敢相信。不过陈妤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陆长风会受这么重的伤。做为陆家后人,应该也有保命的器物才对。陈妤不知道的是,那个大妖是何物。
陶玄机与嬴皓成游玩回来后,发现屋内来了客人。少女很热情,少年很有礼。靳无悠原本想的一月便离去,始终不得。东方的苍龙诸宿愈发明亮,若坚持往东南走,不过几日,龙游于野的景象便会被占星师捕捉到,到时候就会麻烦不断。所以,现在想走也走不得。
陆家,陆先华勃然大怒,双手聚印,一道巨大无比的元灵星印慢慢缩小,变成数丈后,砸在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暗影上,那道暗影嚎叫一声,然后口吐人言,“哈哈哈,陆先华,你也没想到吧。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出去的。你先好好担心下你的后辈吧。”
南山的那位告诉了他陆长风死不了,但是还醒不了。而且日后如何,得看他的机缘。如果他不事先破除那道印,那他的气数则还可测,但是自他卜了那一卦后,就难说了。
鬼谷洞天,亓野看着竹楼外的泛黄落叶,想起了儒家典籍中的那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但是自己不见江水。两年的独自生活,让少年慢慢变的成熟,有时候甚至自己做饭,不再依赖傀儡木人。也因此,亓野通常从早练剑到晚,肚子饿了就在山谷中觅食,谷中的那一片地他已经无比熟悉,只是再远些的地方,还是未去过。因为练剑要紧。但是渐渐感到的是,自己越练越迷茫,好似没有了方向,傀儡木人虽然依旧会喂剑,但是喂剑的时间慢慢少了。用《丛剑集》内的话说,大概就是因为剑招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去体会剑招中的式如何连贯,然后多加练习。但是亓野已经练了许多,但是剑向何方,自己仍未知。从那股逍遥意,再到孤独、惆怅、流离…许多许多,都在亓野的剑中有过。只是亓野不知道,剑向何方,并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稳固修为境界,如何将剑招练至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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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风在床榻上沉睡了一个月,终于清醒了过来。这一个月里,李莞一直在左右帮他换洗衣服,照顾他。陆长风虽然神志未醒,但还是感受到了有人在一旁的感觉。他原本以为是陈妤,但没想到是李莞。
陈妤在来到南山后,便很快和嬴皓成、陶玄机打成了一片,不过她还是会记得去看看陆长风,只不过陆长风醒时,在一旁的恰好是李莞。
陶渊在陆长风醒来那一刻,会心一笑,转身一闪来到了屋内。陆长风刚想起身作揖,陶渊立刻示意他不要动,
陶渊看了一眼陆长风,也将消息传给了陆家。不过陆长风的身体,就如老人之前所想的那样,修为和那股妖气,都要看造化。
此时的陆长风,只觉得浑身轻飘飘。陈妤在知道陆长风醒了后,立刻就跑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差点哭了出来。陆长风一看到姑娘委屈兮兮的,立刻说道,“喂喂喂,我又没死,哭什么呢?”
这一说,陈妤就哭出来了,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我差点一位你要死了呢?”
陆长风看到陈妤哭了,马上安慰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没事了没事了。”
陈妤本身,就是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少女,在桃李年华时才第一次走出商山。而陆长风是除了师父和那几位师叔师伯之外,陈妤所见到的第一个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男子。少女心有动,少年心不知。
不过如今,陆长风还需要调养,于是陈妤就每天帮着给陆长风喂食喂药,想着让他好快点。虽然一开始的见面并不愉快,但是那几日的相处,让陈妤对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再回想起那天在鲲船上陆长风救人的情景,陈妤又多了几分敬佩。陆家不是没给陆长风保命的物件,而是陆长风将那件陆家赐予的半等仙器护住了李莞。所以李莞没事,陆长风则倒了大霉。
陈妤接手了照顾陆长风的事情后,李莞每次过来,都有些小尴尬。一来自己与二人不那么熟悉,二来陆长风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所以每次来到陆长风所住的屋内,李莞都很安静,好像就是为了来看看陆长风,只有陆长风问起话,李莞才说。而陈妤则是很有礼貌,不冷不热的,这让陆长风看着很是奇怪,但是又不知奇怪在哪。
屋外的嬴皓成与陶玄机两小无猜,屋内的三人气氛常常尴尬。另一边的两个老人偶尔撞见这些尴尬的场景,也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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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去后,鬼谷洞天的那个少年静静地等着冬天到来。山谷中还是会下雪,这是少年亓野来到这之后每年最期盼的事。因为这里的雪景,和家那边山上的雪景,很是相似。没到下雪时,亓野就会坐到那个山崖上,静静地想着以前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山上山下玩雪的日子。如今自己已经离去近两年了吧,不知道啊全的妹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林图的小兔子长大没,还是已经被他吃了…
这一天,亓野又站在了山崖上,望向山下的那座小镇。有炊烟飘起,看起来似乎很安静,但是山上的风很冷冽,亓野又想起了家乡的事,发呆的那一会儿,天空中开始飘落了雪花。亓野看到雪花后,才意识到,又是一年的冬天了。
一年多前的那场大风让他悟到了自己想要的起剑式,不过自那之后,自己想要的走剑式一直不得意,虽然曾经觉得那个逍遥得意的走剑式是自己想要的,但是经过傀儡木人的喂剑之后,亓野习得了各类驳杂的走剑式。剑桩固然是越走越稳了,但是走剑始终不得己意。亓野想了想,感叹道,‘真如葛檗所说的那样,不见世间剑,不知吾所求。’
山谷中的春秋似快不快,不过这一年冬天,亓野常常站在山崖上望向山下的小镇,冬日的炊烟,配上各家各户屋顶的白雪,沿边露出的青瓦,种种结合,有一副人间画卷感觉。亓野始终觉得,小镇很好,差点又了下山的行动。不过理智告诉他,做不得。独自生活良久的少年,终究是开始成熟了。
一整个冬天,除了练剑走桩,就是修炼看书悟剑。生活很充实,但是少年的内心多少有些空洞。不过为了走出这个洞天,自己必须努力。
山下小镇的烟雾突然多了起来,亓野站在山崖上,看到了烟花升空的景象。一年的正月又到了,亓野之前还没注意到。于是立刻往回跑,竹楼的那些个门,还没有贴春联呢!
在竹楼中找了些红纸,少年没多想,就照着自己先前看过的那些对联集,一句句的写出来,然后贴在了每栋竹楼第一层的门边。存在于世间不知多少年的鬼谷竹楼,第一次有了些喜庆的样子。亓野做完后,有些满足,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竹楼中。
正月了,春风几时来,我已在此候。少年心中,又有了一些斗志。
气府中的的灵气已经越固越稳了,隐隐有了破境的景象,但是一如之前那样,那道景象只是露出了一点点的端倪,始终没能被发掘出来。亓野一开始很心急,但是之后又开始习惯了。儒家有言,‘急缮其怒,进退有度’,虽是战场常用之语,但于修行做事上,也是一个道理。
急不得,与不能急,慢慢沉于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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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下的几间小屋内,都住上了人。还在静养的陆长风,现在开始能走路了;商山四皓传人之一陈妤,每天陪着陆长风;江南仕林之首的李家少女,在此隐匿了自己的踪迹;楚世子嬴皓成与大天师靳无悠,在等着苍龙天象的消弭;少女陶玄机,与世子每日相伴而行,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渡过这个春天。
PS:第一卷大概就写完了。小亓野要出洞天啦!卷二的名字大家猜猜,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