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知道你的来处、经历、性格;清楚你的软弱、毛病、痛苦,了解你深过你自己,爱你胜过爱自己,她有好听的名字,娘、母亲,妈妈。
小时候,妈妈没少打过我,因为我好动、顽皮,时常闯祸。按她的话讲,几乎每天都有家长到我家投人,在我家乡,这是训责呵斥的意思,对象当然就是我。
有次有位奶奶级别的女性,来到我家门口便破口大骂,见这场景,我知不妙,即而向厕所逃跑,妄想把这事扔给母亲解决,谁知此大妈眼疾脚快,瞬间飞到厕所旁,非让我肇事者本人见证她唾沫横飞的口技。母亲急忙赶到,了解事情原由,知是我把人家孙儿的脖子用玩具划破了皮,向我证实后,事知理亏,任那老妇骂了一会,赔罪道歉不止。我那时真在厕所拉屎,那厕所没有门,走光是无可避免的了,就是那股尴尬至今忆起都会脸红发烫。诸如此类的事还有许多,我的两个铁哥们也没幸免,直到现在我才有感,儿时的性格与长大后的性格果真天差地别。
和许多孩子一样,我睡不着的时候母亲就会讲故事给我听,不同的是,别人家的故事是故事书的朗读,日日新。我的故事永远都是小马过河,但我百听不厌。其实,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的声音,那是最动听的安眠曲。
母亲以服装为业。从摆地摊到租屋做缝纫到有自己的服装店。一步步走来历尽艰辛,最苦的时候每天只能睡够四个小时,整条街的灯都熄了,只有她缝纫机前还亮着一盏日光灯。夜深人静,只有孤灯相伴,美的很凄凉。
我曾无意中拿起母亲的双手,还年轻的她手上却已遍布老茧,我问她为什么,母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豪的给我讲起了那段刻苦的学徒生活。
因为家庭的不堪重负和同学的欺压,娇小的母亲早早的下了学。她的生活突然全变了,整天就是放牛,采野菜,带哥的娃。这不是他理想的生活状态,他知道自己作为女人,没有高挑的身材,必须拥有一技之长作为立身之本。那时女子中学做衣服是最时髦的,母亲知道父母不会同意,独自在家挖了几斤米就踏上了去城镇学衣的路。耳畔回荡着邻居玩伴母亲的一句话:她就是个浮头肠子,不要跟他一起玩。母亲暗想:等我学成归来,还瞧不上你女儿呢!
母亲言出必行,成为了最刻苦的学生,梦里都在做里子,外婆体谅了母亲的不辞而别,给母亲带了一点钱和几斤米,只说了好好学这么一句话,就匆匆离开。母亲说,看着外婆的背影,他差点哭出来,那天之后,她学的更加刻苦。母亲也常讲到外婆,说她被村里人称作王小姐,因为长的白而且漂亮,做农活甚至顶得上男人,说到自己的母亲,母亲眼神中洋溢着满满的仰慕与崇敬。还有爱与感动。
两年后,母亲学成归来,给亲哥做了套中山装。旁人无不眼红,随之竞相让我母亲帮忙制作,当初曾看不起我母亲的女人也笑着来请求我母亲。布料他们出,母亲只负责制作,酬劳一篮鸡蛋几块钱均可,一时间,母亲家里变得门庭若市,外人对母亲赞赏有加,家里人对母亲也是无不佩服。
后来与我父亲恋爱,一个比他高出许多而且相貌英俊的男人。父亲对她也很满意,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母亲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你必须要有一技之长。
再后来有了姐姐和我,他们身上的责任加大,母亲手上的老茧就是做衣服做家务磨出来的。尽管我们看这些是那么累,母亲却总是说:只要是为你们付出,我就感到幸福。
如今母亲,依旧在那家自己的服装小店,为读硕士的女儿和读大学的儿子挣着学费和生活费。晚上还会和一群同龄的妇女跳广场舞。前不久,她在我们家里的微信圈发了一条略带哲理的话:微笑着面对生活,生活也会报以微笑。原来母亲是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