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家语11觀周
题文诗:
孔子至周,訪樂萇弘,歷郊社所,考明堂則,
察廟朝度,周之所盛,明鏡察形,徃古知今,
人主情真,襲跡安存,忽怠致危,戰戰兢兢,
如履薄冰.問禮老聃:富者送財,仁者送言,
聰明深察,近於死者,好譏議人;博辯閎達,
而危其身,好發人惡;为人子者,無以有己;
為人臣者,無以惡己.古人慎言,多言多敗,
多事多患,安樂必戒,勿謂何傷,其禍將長,
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喟不聞,神將伺人.
焰焰不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為江河.
綿綿不絕,或成網羅.毫末不札,將尋斧柯.
誠能慎之,福之根本.口是何傷,灾禍之門.
強梁者死,好勝树敵.盗憎主人,民怨其上.
君子自知,自知至下.眾不可先,故必後众.
溫恭慎德,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踰之.
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或之,我獨不徙.
內藏我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高,人弗我害,
江海处卑,能纳百川,天道無親,而能下人.
至治无形,无形无情,真情所至,通无化有,
非上非下,非尊非卑,戒慎恐惧,防微杜渐.
原文:
孔子謂南宮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知今，（敬叔孟僖子子也老聃老子博古知今而好道）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徃矣．」對曰：「謹受命．」遂言於魯君曰：「臣受先臣之命，（先臣僖子）云孔子聖人之後也，（聖人殷湯）滅於宋，（孔子之先去宋奔魯故曰滅於宋也）其祖弗父何，始有國而授厲公，（弗父何緡公世子厲公兄也讓國以受厲公春秋傳曰以有宋而授厲公宜始始也始有宋也）及正考父佐戴武宣，（正考父何之曾孫也戴武宜三公也）三命茲益恭．（考父士一命其大夫再命卿三命是也）故其鼎銘曰：『（臣有功德君命銘之於其宗廟之鼎也）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傴恭於僂俯恭於傴）循牆而走，（言恭之甚）亦莫余敢侮，（余我也我考父也以其恭如此故人亦莫之侮）饘於是，粥於是，以餬其口，（饘糜也為糜粥於此鼎言至儉也）其恭儉也，若此．』」臧孫紇有言：「聖人之後，若不當世，（紇臧武仲弗父何殷湯之後而不繼世為宋君）則必有明君而達者焉，孔子少而好禮，其將在矣．」（將在孔子）屬臣曰：「汝必師之，今孔子將適周，觀先王之遺制，考禮樂之所極，斯大業也，君盍以乘資之，臣請與徃．」公曰：「諾．」與孔子車一乘，馬二疋，堅其侍御．敬叔與俱至周，問禮於老聃，訪樂於萇弘，（弘周大夫）歷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則，（則法）察廟朝之度．（宗廟朝廷之法度也）於是喟然曰：「吾乃今知周公之聖，與周之所以王也．」及去周，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雖不能富貴，而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乎．凡當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閎達而危其身，好發人之惡者也；無以有己為人子者，（身父母有之也）無以惡己為人臣者．」（言聽則仕不用則退保身全行臣之節也）孔子曰：「敬奉教．」自周反魯，道彌尊矣．遠方弟子之進，蓋三千焉．
注释:】
聃----[dān]1.耳朵长而大：～耳属肩。2.古同“耽”，沉溺。兹---[zī]这，这个，此：。现在：。年：。古同“滋”，增益；多。古代称草席。兹[cí]龟（qiū）～〕宋国君主:宋微子→微仲→宋公稽→宋丁公→宋湣公→宋炀公→宋厉公→宋僖公→宋惠公→宋哀公→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宋穆公→宋殇公→宋庄公→宋闵公→子游→宋桓公→宋襄公→宋成公→公弟御→宋昭公→宋文公→宋共公→宋平公→宋元公→宋景公→启→宋昭公→宋悼公→宋休公→宋桓侯→宋剔成君→宋康王。僂--偻[lǚ]脊背弯曲：伛～（弯腰驼背）。迅速：不能～指（不能迅速指出来）。偻[lóu]〔～儸〕ａ．干练；机灵。ｂ．指绿林或盗贼的部下、仆从。〔佝（僂）gōu）～〕见“佝1”。傴----伛[yǔ]驼背：～人。～傻（ａ．驼背；ｂ．曲身，表示恭敬）。饘---饘[zhān]1.稠（粥）：“～粥之食。”2.煮或吃（稠粥）：“～于是，鬻于是，以餬余口。”餬--【hú】1.同“糊”。糊[hū]涂抹或粘合使封闭起来：～了一层泥。糊[hú]粘合，涂附：裱～。粥类：～口。〔～涂〕ａ．不明事理；认识模糊混乱，如“他太～～了”；ｂ．内容混乱的，如“～～账”。同“煳”。糊[hù]像粥一样的食物：面～。辣椒～。欺骗，蒙混，敷衍：～弄。臧孫紇---臧武仲，即臧孙纥（音hé），又称臧孙、臧纥，谥“武”，臧文仲之孙，臧宣叔之子。鲁国大夫，封邑在防（今山东费县东北）。盍---hé何不，表示反问或疑问：疋---[pǐ]：同“匹”。[yǎ]：古同“雅”，《尔雅》亦作《尔疋》。[shū]：脚。萇弘---苌弘，亦作苌宏。字叔，又称苌叔。周景王、周敬王的大臣刘文公所属大夫。传说死后三年，其心化为红玉，其血化为碧玉，故有“苌弘化碧”、“碧血丹心”之说，以喻忠诚正义。譏議---讥议_jīyì讥讽批评，加以非议。彌---弥[mí]满，遍：～满。～月（ａ．整一个月；ｂ．婴儿满月）。～望（满眼）。～天（满天，形容极大的）。补，合：～补。更加：～坚。欲盖～彰。水满的样子：～漫。久，远：～留（病久留不去，后称病重将死）。～亘（连绵不断）。姓。弥[mǐ]古同“弭”，平息，消灭。
【译文】
孔子对南宫敬叔说：“我听说老子博古通今，通晓礼乐的起源，明白道德的归属，那么他就是我们的老师，现在我打算要到他那里去。”
南宫敬叔回答说：“我遵从您的吩咐。”
就这样，南宫敬叔对鲁国国君说：“我接受了先父（孟僖子）的嘱咐，他说孔子是圣人（商汤）的后代，他的先人是在宋国消亡了（是从宋国来鲁国的），他的祖先弗父何，最初拥有了宋国（可以成为国君），让给了弟弟厉公，到了（弗父何的曾孫）正考父时，辅佐了戴公、武公、宣公三个国君，三次任命（从士到大夫到卿），他一次比一次恭敬。因此他家鼎上刻的铭文说：‘第一次任命，他弯着腰；第二次任命，他弯着身子；第三次任命，他俯下了身子，他靠着墙根走，也没有人敢欺侮他，在这个鼎里煮稠粥，煮稀粥，用来糊口。’他的恭敬节俭就到了这种地步呢。臧武仲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圣人的后代，如果不能执掌天下，那么必定有圣明的君主使他通达（必定有明德而显达的）。孔子从小就喜好礼仪，他大概就是这个人吧。’先父特别嘱咐我说：‘你一定要拜他为师。’现在孔子将要到周朝周天子处去，观看周朝先王遗留的制度，考察礼乐所达到的高度，这是大事业啊！您何不提供车子资助他呢？我请求和他一起去。”
鲁君说：“好。”就送给孔子一辆车，两匹马，派了一个人侍候他给他驾车。南宫敬叔和孔子一起到了周朝。
孔子向老子学习礼，向苌弘请教乐，走遍了祭祀天地的地方，考究明堂的规则，察看宗庙朝堂的制度。过后感叹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周公的圣明，以及周为什么得到天下的原因了。”
离开周朝时，老子去送孔子，说：“我听说富贵者拿财物送人，仁者用言语送人。我虽然不能给你富贵，但私下用一下仁者的称号，请让我用言语送你吧！凡是当今的士人，那些因聪明深察而危及生命的，都是喜欢讥讽议论别人的人；那些因知识广博喜好辩论而危及生命的，都是喜好揭发别人隐私的人；作为人子不要只想着自己（不要忘了身体是父母给的）（作为人子不要让父母惦记自己），作为人臣要尽职全身（不要忘了人臣要保全名节）（作为人臣不要让君王憎恶自己）。”
孔子说：“我一定遵循您的教诲。”从周朝返回鲁国后，孔子的道更加受人尊崇了，从远方来向他学习的，大约有三千多人。
【原文】
孔子觀乎明堂，睹四門墉有堯舜之容，桀紂之象，而各有善惡之狀，興廢之誡焉．又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負斧扆，南面以朝諸侯之圖焉，（世之博學者謂周公便履天子之位失之遠矣也）孔子徘徊而望之，謂從者曰：「此周之所以盛也．夫明鏡所以察形，徃古者所以知今，人主不務襲跡於其所以安存，而忽怠所以危亡，是猶未有以異於卻走而欲求及前人也，豈不惑哉．」
【注释】
墉----[yōng]城墙：扆----[yǐ]古代宫殿内门和窗之间的地方.古代宫殿内设在门和窗之间的大屏风。襲跡---袭迹xíjì沿袭他人的行径。谓取法。2.引申为从师学习。3.犹言重蹈覆辙。4.谓不知变化地学样。卻---却què退：
【译文】
孔子观看宗周的明堂，看到四道门之间的墙上有尧舜圣容和桀纣的画像，画出了每个人善恶的容貌，并有关于国家兴亡告诫的话。还有周公辅佐成王，抱着成王背对着屏风面朝南接受诸侯朝见的画像。孔子走来走去地观看着，对跟从他的人说：“这就是周朝兴盛的原因啊。明亮的镜子可以照出形貌，参照古代的事情可以用来了解现在，君主不努力沿着在使国家安定的路上走，而忽视国家危亡的原因，这和倒着跑（自己退着走）却想追赶上前面的人一样，难道不是糊涂吗？”
原文】
孔子觀周，遂入太祖后稷之廟，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雖處安樂必警戒也）無所行悔．（言當詳而後行所悔之事不可復行）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喟不聞，神將伺人．焰焰不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為江河．綿綿不絕，或成網羅．（綿綿微細若不絕則有成羅網者也）毫末不札，將尋斧柯．（如毫之末言至微也札拔也尋用者也）誠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傷，禍之門也．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眾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溫恭慎德，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踰之．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或之，我獨不徙．（或之東西轉移之貌）內藏我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高，人弗我害，誰能於此．江海雖左，長於百川，以其卑也．（水陰長右江海雖在於其左而能為百川長以其能下）天道無親，而能下人，戒之哉！」孔子既讀斯文也，顧謂弟子曰：「小人識之，（音志）此言實而中，情而信．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恐也兢兢戒也恐墜也恐陷也）行身如此，豈以口過患哉？」孔子見老聃而問焉，曰：「甚矣道之於今難行也，吾比執道，而今委質以求當世之君而弗受也，道於今難行也．」老子曰：「夫說者流於辯，（流猶過也失也）聽者亂於辭，如此二者，則道不可以忘也．」
【注释】
緘--缄[jiān]封，闭：銘--铭-míng铸、刻或写在器物上记述生平、事迹或警诫自己的文字：伺--[sì]观察，侦候：伺[cì]在人身边供使唤；壅---[yōng]堵塞：網羅---网罗，指捕捉鱼鸟的器具；比喻法令、法网；札---[zhá]古时写字的小木筒：信件：尋---寻xún找，搜求：柯_--[kē]斧子的柄：雌---cí母的，阴性的，与“雄”相对：
【译文】
孔子在周国（朝）观览，进入周太祖后稷的庙内，庙堂右边台阶前有铜铸的人像，嘴被封了三层，还在像的背后刻着铭文：“这是古代说话谨慎的人呀，要警戒啊！不要多言，多言多败（多说话就会带来多的过错）；不要多事，多事多患（多做过分的事就会带来多的祸患）。安乐时也一定要警戒，（事前考虑周全）不要做后悔的事。不要以为话多不会有什么伤害，祸患是长远的；不要以为话多没什么害处，祸患将是很大的；不要认为别人听不到，神明在监视在盯着你呀。初起的火苗不扑灭，变成熊熊大火怎么办？涓涓细流不堵塞，终将汇集为大江大河；长长的细细的线不弄断，将有可能结成网；细小的枝条不剪掉不拔去，将来就要用斧砍。如能谨慎，是福的根源。口能造成什么伤害？是祸的大门呀。过度强横的人不得好死，争强好胜的人必定会遇到对手。盗贼憎恨物主，民众怨恨长官，君子知道天下的事不可事事争上，所以宁愿居下；知道不可居于众人之先，所以宁愿在后。温和谦恭谨慎修德，会使人仰慕；守住柔弱保持卑下，没人能够超越。人人都奔向那里，我独自守在这里；人人都在变动，我独自不移。智慧藏在心里，不向别人炫耀技艺；我虽然尊贵高尚，人们也不会害我，有谁能做到这样呢？江海虽然处于下游，却能容纳百川，因为它地势低下。上天不会亲近人（对谁都没有亲疏之分），却能使人处在它的下面（却能谦下待人）。要警戒啊！”
孔子读完这篇铭文，回头对弟子说：“你们要记住啊！这些话实在而中肯，合情而可信。《诗经》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非常害怕，身体微微发抖，像处于深渊边缘，像踩着薄薄的冰）’立身行事能够这样，哪还能因言语惹祸呢？”
孔子見了老子，请教说：“太难了！现在推广天道真理实在太难了！我掌握了这样的大道周遊各國想普及推行，可是各国国君都不肯接受呀，天道真理在现在实在难以运行呀！”
老子说：“是这样，说话的人讲道的人把重点放在辩论上了，听话的人闻道的人又过分注意和纠缠于那些言辞了，由于这两方面的原因，則大道不可委矣！（真正的道就没办法运行传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