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船上的男子大喊,“给我回来!
空中乌云密布,时而有闪电划破长空,带来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细密如丝,落入江中,形成水雾,在黑暗中织成了帘子。江水翻腾,一只三丈长短的舟船飘摇于江面之上。
“哥!”水里赤膊的少年冲着船上的人大喊,“系好绳子,我去去就来!”
原来那水中少年腰上系着绳子,直连船上桅杆。只见他一手持鱼叉,一手攥绳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江上只余翻腾的浪花。
“胡闹!”船上的男子骂了一句,取下斜挎在身上的长弓,将腰间系的弓袋放在一旁,褪去上衣,准备下水。果然是二十余岁的壮年汉子,浑身精肉,却是一副书生面孔。正等男子四处找寻绳索,欲跳入江中之时,被身旁水手拦住。
“二公子已然进入江中,船上事务须有大公子来掌控啊。”那水手穿一粗布马甲,面上沟壑纵横,皮肤黝黑,然而目光如炬,豹腰猿臂。船上另有十数位水手也赞同其观点。
大公子只好作罢,招唤众人稳住船只,手中攥着鱼叉,焦急地盯着那浑浊的江水。
波涛翻卷,小舟如无根浮萍,于江面上挣扎。天空昏暗闪电划过天空,雷声在头顶炸响,雨点敲响甲板与江水。本就因为狂浪而浑浊的江水,如今只剩一片漆黑。
再说那二公子,在水中有如游龙一般,扎进水中深处,如今已潜到水底,他粗略估计,大概有十丈深浅。不禁内心喜悦,得意于自己的水性。深处暗流涌动,像是有无数条锁链,缚住少年,试图将其托向黑暗。他只好用钢叉扎进水底泥沙,避免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又用手分水,才能勉强立身水中。脚踩在湿滑的水草上,下面又藏着沙石,男子感觉到脚下瘙痒,该是已被石子划破。这水底昏暗无比,眼中只能看见水中的泥沙,耳中只有江水的咆哮。少年感觉皮肤渐冷,胸中气息渐短,但只是想着今天来此的目的,也要在此立住身体。
只见少年从腰间拔出一只短刀,忍痛在胸口上划开一道口子,又将其放回腰间。那血液从伤口中释放,飘散着,逐渐混融在周围的江水之中。
突然,水流趋向平稳,耳中的嘈杂也渐沉寂,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没有让他感到放松。水中依然寒冷,少年浑身打颤,甚至想昏睡过去,但胸前伤口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
少年将脚钻入沙石之中,立住身体,拔起钢叉,迎向黑暗。
“不过一条大鱼罢了,看小爷今日将你戳成筛子!”
少年这样想着,更加握紧钢叉,叉尖闪着寒光,照亮了黑暗的水底。
黑暗中亮起两只红点,如同两团火焰。只见那两团火焰,越闪越大,便意味着其愈来愈近。那起初如宝石大小的红光,渐渐如桃李一般,而此时又如灯笼般大小。
少年心中一惊,初觉奇怪,以为这鱼怪怎得提着两只灯笼游水,又想着自己怎么如此糊涂,灯笼要点烛火,水中怎有那种物件,那该是精怪的双眼,但如此巨大的睛目,那身躯该是如何庞大。
突然那两团火焰熄灭,正当少年疑惑之时,黑暗中一张血盆大口冲其袭来。口中尖牙纵横,如排钉一般,少年心想,倒不用怕这尖牙,只是这张大口,便能将他囫囵个吞进肚中。来不及多想,那怪速度甚急,少年调转叉头,刺进一旁沙石,急忙将身体推将出去,这才闪到一旁,避免被怪物吞食。
闪到一旁的少年惊魂未定,虽闪过攻击,但见一旁的那怪的身躯如此硕大,自己竟不能看清怪物全身。身上鳞片皆如碗盆大小,他举起钢叉,冲那精怪身上刺去,竟不能伤其分毫。只见那怪物身躯仍在少年身侧,可那张血盆大口再次冲向少年。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只好硬上钢叉,冲着那张巨口刺去。
好叉,直接刺穿血肉,少年又用力顶住,虽说身体只能顺着那精怪的气力向后倒去,但那怪吃了痛,连甩头颅,试图将钢叉甩出口中,少年精壮的身体此时如同一根水草,随着那钢叉被精怪甩来甩去。少年见自己得利,抵住身体,猛然发力,又将钢叉刺进血肉几寸。看来那鳞片虽说坚硬如铁,但这口中正如平常血肉般柔软。那钢叉平日里用于叉鱼捕猎,前端必有倒刺,防止猎物逃脱,如今刺进精怪口中,已经牢牢抓住血肉,必然无法轻易挣脱。
虽说伤了那怪,但少年被甩的头晕,胸中气短,又见精怪巨大,需从长计议。趁着那怪忙着挣脱钢叉,少年急忙分水浮上水面。少年顺着绳子往上游去,时不时低头去寻找那怪物身影,但那水底被折腾得沙石四起,已看不清全状,但模糊中能看见怪物翻腾着身体,十分类似少年打猎时见过的巨蟒。
“本以为是只鱼怪,没成想是条蟒精。”
心里惊讶着巨蟒的硕大,知道不该久做停留,该尽快回到水面。可此时竟觉得这水面如此遥远,少年有些心急,一边急速踩水,一边拔出短刀,用以防备精怪暴起。
少年低头去看那水底,似乎没了躁乱,那两团火焰不再乱闪,而是直冲少年过来。
“可恶!”
他知道那怪物冲自己奔来,而自己手中没有钢叉,只有短刃。钢叉还有长柄,可以拒敌,只凭手中短刀,再加上胸中气短,如何能护住自身性命。若是在陆地上,这巨蟒身形再庞大,也行动缓慢,可如今身在水中,必是抵挡不住的。来不及多想,只能一手持刀,一手分水,又不停低头下看,防止那精怪突然袭击。
那两团火焰愈来愈近,已经来不及少年浮出水面换气。他心想,愿做战死鬼,不做逃命鬼。随即一招鹞子翻身,正面对着那蟒精。少年手持短刀,准备殊死一战。
且说船上众人,见二公子还没冒头,都心急如焚,尤其是大公子,不住的望着水面,还有那系在自己弟弟身上的绳子。只见那绳子突然绷紧,船只像是有了生命,自己动了起来,众人没有防备,皆趔趄着摔倒在甲板之上。众人惊讶,赶紧爬起身去拽那绳子。大公子手快抓住绳子,但突然没了动静,船只也安静下来,而那绳子没有力气地在水中随性摇摆。男子心里慌张起来,疾呼众人过来收紧绳子。等收到最后,却不见少年,只有断了截的绳子。大公子内心一惊,众人也觉奇怪,这时水面突然出了动静。
水花迸裂,一只巨大的黑影从江上腾起,头部亮着两只红灯,身上鳞片亮起点点寒光。那怪物挺起身子,竟有三丈多高。突然天边炸起响雷,点亮江面光景,照清精怪模样。那怪没有颈项,浑身一般粗细,只是顶上一只蟒蛇头颅,挂着两只灯笼巨眼,黑背白腹,身体中段竟长有一双利爪,于空中胡乱抓挠。那怪物发出吼声,不似虎豹,更不似豺狼,那声响如空中响雷,直贯云霄,摄人心魄。船上众人一时胆战心惊,连忙退到船尾,只余大公子一人。他看清楚那怪模样,直盯着它那血盆大口,因为其中有他熟悉的身影。
“老二!”
“哥!”
只见那少年浑身血红,于精怪口中,手顶上颌、脚踩下颚,竟撑开那张布满排钉的嘴巴。鲜血顺着少年手臂不住往下流淌,定睛一看,原是那柄短刀被他刺在精怪上颌之处。那怪物胡乱抓挠不是别的,只是因为嘴上吃痛,但又不肯舍弃到嘴猎物,只好忍着疼,试图将少年吞入肚中。
“二公子真神力啊……”一旁的水手见状直呼。
船上的大公子见兄弟仍然存活,心中大喜,但知道其受难,不知能支撑多久,连忙执其刚刚捞上来的钢叉,后退几步,盯住那怪物雪白的腹部,投射出去。那钢叉连着麻绳,划过空中,正中目标,可没有如人所愿,刺进那怪物心腹,而是被弹开,落入一旁水中。
那怪物有所察觉,调转蟒头看向船只,血红的眼睛仿佛火焰一般,盯着船上的大公子心中惊惧。这究竟是何物,为何从未见过,真是蟒蛇成精,还是当地河神,大公子不愿多想。他想起放在一旁的弓箭,拾取起来,张弓搭箭,瞄准那精怪顶上红灯。
雨点打在男子身上,汇聚成流,黏住鬓角青丝,顺着男子脸庞滴落,身上更是有如水洗一般。风拉扯着弓弦,雨打湿了箭头。男子放缓呼吸,周遭世界亦开始缓慢速度,耳中的声音依然沉寂,身上的冰冷不再刺骨,只有眼中的目标。轻松手指,弓弦弹开雨滴,弓箭划破长空,正中那怪物眼睛。终于,那瘆人的红灯,灭了一只。
怪物吃痛,扭曲着细长的身子,仰天长啸。空中在此想起雷声,此时也分不清究竟是怪物的咆哮声,还是天空中的雷震声。
那口中被衔少年,突然觉得手脚轻松,知道那怪物气力渐消,拔出短刀,跳出怪物嘴巴,落入水中,向船只游去。
大公子看见兄弟脱困,招呼众人划船过去迎接。刚刚躲在船尾的一众水手见两位公子如此勇猛,此时也来了劲头,抄起桨,划动船体,去救水中少年。
见少年上船,大公子分开人群,冲到少年跟前。只见少年头发黏在脸上,身上挂着黏糊糊的血渍,胸口竖着一道伤口,看的男子心急,道:“都伤哪了!”
少年抹了把脸,把血渍抹净,露出眼睛,与其兄长十分相似,脸上堆笑,说:“没事没事,小伤。”
“回去再收拾你。”大公子推了少年一把,作嗔怒状,又转过头招呼众人拾起弓箭刀叉,纷纷对准怪物的另一只眼睛,准备攻击过去。
那怪物倒是聪慧,见到箭雨袭来,一个猛子钻进水中。一时不见踪影。
众人急忙冲到船边观察水面,见水面依旧翻腾波浪,不见那怪物踪迹。
“这可怎么办?”船上水手皆不知所措,担心此行徒劳无功,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瘆人的怪物,又能存活下来,不少人也觉得运气绝佳,便是此时回头也并非不可。
“既然来了,就得做到底,等小爷我再下水诱它出来。”少年说完话,便执起钢叉准备下水。
大公子刚想说话,突然只觉脚下无根,甲板竟倾斜过来,众人直接摔出船只,落进江中。船舟倾覆,直接倒扣于江面之上,借着闪电,众人看清那精怪正从水中腾起身子。正是那怪物掀翻船只。此时众人身在水中,正如羊入虎穴、鼠入蛇窝,只是盯着那精怪狰狞面目,无法动弹,登时便有几人呛水死在江中。那怪物见得手,又是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消失匿迹。
“活着的,往船上游!”
大公子大呼一声,冲着倾覆的船只游去,他知道在水中没有胜算,必须爬到舟上,才能反击。众人听见领头命令,回过神来,跟着游向翻船。
少年刚与怪物搏斗许久,又撑住那张巨口多时,身上早已没了力气,此时只觉浑身酸痛,胸口的伤口更是疼得厉害,不住被灌了几口江水,脚下竟似绑了铁球,异常沉重。然而求生的欲望依然强烈,钢叉已经被扔进水中,双手拼命分水,已然没了起初那水中健儿的身姿,此时只是一个被困水中的凡人而已。
大公子先登上小船,急忙帮助其他水手,寻来寻去竟不见自己的兄弟。放眼望去,终于看见那位正在水中为自己生命挣扎的少年。大公子一个猛子,窜入水中,游向少年。
少年看见兄长冲他游来,心中大喜,但没了气力,别说分水游泳,就是脚下踩水使头颅越过水面都已是难事。然而他没有放弃,这一切还不值得他失去生命。
手掌之间的紧握,成了冰冷水中的一丝温暖。兄弟之间相互依靠,此时的江水少了冰冷,打在脸上的雨滴也不再猛烈。少年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了,男子也知道自己没有失去亲人。二人艰难地游到船边,众人扔下绳子,帮助二人上船。船底湿滑,又不平稳,众人纷纷用钢叉刺进木板,稳住身体。
突然脚下船体又是一阵摇晃,那水面波浪不断冲击着岌岌可危的船板,人们知道情况不对,便纷纷举起武器。尽管人们知道自己可能葬身于此,但此时并不去恐惧害怕,而是相信手中的武器。大公子挽弓搭箭,立在船板中间;少年倚靠着兄长,持着钢叉,严阵以待。
那精怪猛然腾起,伴着雷声,迎着闪电,玄黑的鳞片耀着寒光,红色巨眼紧盯着那些负隅顽抗的弱小凡人。那怪物看着那些没有丝毫畏惧的人们,竟然有了几分犹豫。那些只能仰视着自己的凡人,眼中没有黑暗,脚步没有退却,尤其是最中间那两个年轻人,正是不久前让其吃痛的真凶。怪物冲着人们嘶吼,但没人后退,只是手中的钢叉和羽箭被握得更紧了。
那怪物再通人性也是异物,张开血口,正欲冲众人袭来。口中的排钉尖牙足够瘆人,但众人却意识到那怪物正露出它的命门。
闪电划过长空,雷声轰隆作响,仿佛炸开了昆仑仙山,掘翻了汪洋弱水,任凭那狂风呼啸,骤雨不歇。一边是水中恶精怪,一边是陆上好儿郎;恶精怪,水中能显威,好儿郎,百步可穿杨;这边是利爪尖牙,那边是羽箭刀叉。只在那一霎那之际,便能决出何方活命,何方败亡。
登时天边一道金光,随着一声炸响,从乌云中窜出一条金线,径直冲向水中精怪,贯穿其身体,在那怪物腹部开了一道口子,瞬间血如泉涌,染红了周围江水。那怪物吃痛,扭曲身体,挥舞利爪,忘了攻击江面上的那些水手。怪物用着仅剩的巨眼四处张望,冲着天空嘶吼,气息已不如之前强劲,而是嘶哑了许多。
船上众人惊讶万分,不知那道金线为何物,能轻易贯穿如此坚硬的鳞甲,惊叹之余,也都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只见那天空中闪出一团白光,如萤火一般慢盈盈地落下,直到精怪与众人头顶的空中。再去仔细观看,那白光中竟有一人形。先观那人衣着,头戴山云冠,身穿水合服,腰系黄丝绦,足蹬麻布鞋,浑身一副道士模样。再观相貌,目若流星,面如冠玉,仪容清俊,相貌堂堂,竟是一白面少年郎。
“二……二郎真君显灵了!”
船上众人纷纷跪下叩首,大公子扶着兄弟,也蜷下膝盖,单膝跪拜。少年看着那团白焰,分外耀眼,但他用着不多的力气睁大双眼,试图看清楚那神仙的手段。
面对狰狞怪物,二郎真君没有动作,凤眼微睁,任凭那怪物在江中逞能。蟒精腹部重伤,本就没了本事,现在面对神将,更是底气不足,只能干吼壮威,却没了最初那震天动地的气势。神将见状,手中捻诀,突然怒目圆睁,口中大喝。那声音如巨钟一般,震得那江水倒流,乌云翻腾,船上众人不禁捂住耳朵。登时空中闪出数条金蛇,以迅雷之势,飞奔而来,直冲那江中精怪。那怪物大惊,正准备扎入水中,遁逃而去,却不及那五雷之势。雷电砸在精怪身上,轰隆作响,泛起了耀眼金光,众人纷纷遮上眼睛。巨大的威力激起巨浪,撞得船体剧烈摇晃,众人无力支撑,纷纷跌落江中。
等众人缓过神来,浮出水面,发现空气中竟飘出一股焦肉味道。众人突然发现,硕大的怪物躯体正如一滩烂肉,漂浮在江面之上,体型硕大,如舟船一般。此时的怪物浑身像是被剥了鳞的鲤鱼,鳞片四散,散发着腥臭味。看来看去独少了脑袋,想来已经被天雷轰碎了罢。
雨势渐消,江面趋于平稳,空中的乌云也渐退散,阳光透过屏障照向江面,驱散了寒冷和黑暗。众人望向那空中神将,只见他面向翻船,一个抬手,那船竟腾飞起来,翻正了身子,再落回江面,激起了层层波浪。众人在水中欢笑,纷纷谢过真君。那神将瞥了众人一眼,扭过头去,飞回天上,不见踪影。
众人忍不住那怪物散发的焦臭味道,纷纷往船上游去。大公子吩咐几人去给蟒精尸体挂上铁钩,系到船尾,准备打道回府。再去找寻逝去水手的尸体,带着一同回家。借着阳光,人们终于看清楚那怪物全身,竟有五六丈长短,辛亏真君下凡,若是单凭十数凡人,真不知后果如何。
“哥!”少年缓过力气,挤出笑容,“这下子咱们可以安心了!”
“是啊,百姓们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大公子望向远方的陆地,感慨道。
“泰、昱两位公子福大命大,才能让二郎真君显灵,杀了妖怪,不然我们这些老百姓真没能耐杀死怪物。”那位满面沟壑的水手说道。
“李郡守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
“这下咱们可以过好日子了!”
其他水手皆附和,赞扬两位公子。李泰李昱立在船头,欣慰地看着大伙,不自觉露出笑容。
突然一声闷响,整支船从中间被拦腰折断。众人趔趄,纷纷跌落水中,各自寻找散落的木板浮起身子。李昱急忙寻找兄长,却不见踪影。
水面泛起巨浪,竟腾起五丈高低,等那水俱落回江面,众人看清楚模样,全被吓得汗毛直立,肝胆俱裂。
那怪物浑身铁桶一般,细鳞密布,乌青颜色,和之前怪物一般模样,但大了那蟒精三四倍粗细,项上也非蟒头。那头颅上足有小船大小,顶着双角,蓄着长须,牛鼻虎额,口似血盆,一双巨眼摄人心魄,竟是一条乌黑巨龙。
未等众人缓过神来,那蛟龙竟口吐人言。
“尔等蝼蚁之辈,伤我水族,灭我儿孙,竟妄想全身而退!”
那黑龙硕大无朋,众人只能仰视,不敢作声,李昱也是如此。
“吾乃岷江龙王,不与庶人计较,汝等伤我一员,今日还清,两不相欠,尔等返回陆上,勿再到此,否则吾携水族,攻到陆上,血洗蜀地!”
还清?如何还清?李昱心里敲起鼓来,刚才那位神将展示的无上神通仍旧历历在目,此时又来了龙王,同样都是神仙,只要稍微展现威力,我们这一群凡人又如何抵挡。
李昱鼓起勇气,冲着龙王大喊:“你要如何还清!”
龙王转过脑袋,看向李昱,道:“一命抵一命!”
李昱又道:“刚刚那蟒精是叫二郎真君杀死的,与我们这些凡人何干!”
“不见甚二郎真君!小子休要饶舌,今日非叫尔等抵命不可!”
李昱见那龙王蛮不讲理,大喊:“杀了我!放其他人离开!”
龙王说道:“聒噪!吾自有人选。”
只见那龙王从水中腾起身子,露出长爪,仔细观看,那爪中竟握有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公子李泰。
“哥!”
李昱见兄长命悬一线,奋力直呼。然而李泰似乎晕将过去,没有反应。
“吾瞧出此人是尔等领袖,今日吾食了此人,便放尔等离去。”
众人见了龙王已经是肝胆俱裂,此时哪敢造次。只有李昱拼命游去,却忘了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仍然坚持分水。
“二郎真君快来救我兄长!”
李昱心里这样想着,若是刚才那位神将在此,定然能够将那条没毛畜生挫骨扬灰,可怜自己并无神通,至亲在眼前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能为力。
龙王将硕大的头颅往下一低,张开巨口,吞吃了李泰。可怜李家大公子,至死无全尸。
“债已抵清,吾去也。”
龙王钻进水中,没了踪影,空留众人于水面。
李昱眼见兄长死于非命,顿时心火中烧,嗓口一甜,竟喷出鲜血,随即两眼抹黑,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