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闷热的下雨天,鱼货实在不好卖。
这样的天气,鱼货不好存放,到岸时,实在没什么看相。正常都是低价处理给鱼贩子的。特别是大量的红虾和小黄鱼。
有时候妈妈实在不甘心接受那样的低价格,赌气似的都运回家,小黄鱼就都分送给家里的亲戚朋友,剩下的就只能腌制起来了。
其实,家家户户都有那么几个大小不一的用来腌鱼的瓦缸,咸鱼也是小镇人喜欢的一道美食呀。
将鱼冲洗干净,整齐的码在缸里,一层鱼上面铺上一层盐,再码一层鱼,再铺一层盐。结结实实码好一缸,在缸口上蒙上两层薄膜纸,用绳子扎紧,妈妈用抹布把缸口四周擦干净,才放心的自言自语,“这下苍蝇该钻不进去了,应该不会生蛆了。”
腌鱼最怕的就是苍蝇了,有时候一缸鱼,等到打开了吃的时候,发现都生了驱虫,只好全部倒掉。很是可惜,却还弄不清什么时候被苍蝇糟蹋的。后来,妈妈们就在一次次的腌制中积累经验,一次次的把缸口封死,以免被讨厌的苍蝇糟蹋。
如果,家里的缸里有残留的盐卤,妈妈就直接将鱼丢在盐卤里。等有了太阳的好天气,妈妈就把鱼从盐卤缸里捞出来,晾晒在芦苇帘上。一条鱼一条鱼的在大太阳底下摆放好,再在上面蒙上一层网纱,这样苍蝇就叮不到了。
那些讨厌的家伙鼻子最灵光了,只要一星半点的腥味,它们便成群结队的赶来,被它们叮过的鱼,过不几天就会生蛆不能吃了。
几个大太阳晒过,鱼也就晒成鱼干了,妈妈就会把它们都装在一个密封性能好的塑料袋里,扎紧。想吃的时候,拿几条出来,放在水里泡一泡,洗净,放在一个钢盆儿里,放上葱果儿,蒜瓣,香油,生抽等佐料后,放在饭锅里蒸,等饭熟了,大铁锅里也飘出了鱼干的香味。
蒸熟的鱼干肉比鲜鱼有韧劲,越嚼越香。外婆经常说:“咸香,咸香,”就着咸鱼吃饭,那定要多吃一碗了。
有凤尾鱼的时候,妈妈就不腌制,直接晒鲜鱼。烧青菜汤的时候丢一把进去,那汤又白又鲜,真是小渔镇特有的美味呢!
那些带回来的红虾,妈妈就煮熟了晒干做虾米。
一回到家,外婆就开始引火烧锅,大铁锅里放上半锅的清水,待水开了,将冲洗干净的红虾倒进水里,不一会儿,那鲜味便弥漫在厨房里,然后从窗口飘出去,飘的好远好远,以至于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吸吸鼻子,不自觉地说:哪家在煮虾啊。”
我们早等在灶边,美其名曰帮忙,其实是馋得心口作痒,那口水呀!早流出来又被噎下去好几回了,那等着美味出锅的心呀,紧张又兴奋。
锅里烧开后,还要再养一会儿,让它熟透了,我们在一边催着外婆:“过成好,过成好啊。”
外婆实在嫌我们烦,便用铁笊篱从锅里把虾捞出来,倒在铺好的芦苇帘上晾晒,我们就负责把煮熟的虾均匀的铺成薄薄的一层,边做事边品尝美味,那刚出锅的虾,又鲜又嫩,吃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外婆会在灶膛边对着我们呵斥:“不能吃了,再吃要泻肚子。”
我们看着外婆眯缝着的眼睛,依旧嬉皮笑脸的剥一个扔到嘴里,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说:“再吃一个。”
然后又是不知多少个“再吃一个”了,直到肚子鼓鼓的,嘴里再感觉不到先前的那份美味时才肯罢休。
熟虾要晒上五六个好太阳,等那虾壳儿晒得脆脆的时候,便可以打虾米了。
妈妈找个蛇皮袋,装上三分之一袋子的干虾,然后抓着袋口,抡起袋子使劲儿往水泥地上摔,一下一下的摔打下,干虾的壳儿便会从虾仁儿上脱落,然后倒在筛子上筛一筛,那筛子上留下的便都是红彤彤的虾米了。妈妈就把它们装在准备好了的罐头瓶里保存。
那些筛下来的碎虾壳儿,妈妈把它装在袋子里,邻居家的大妈早跟妈妈说定了,虾壳儿都要留给她的,她妈妈家养了好多母鸡,这虾壳儿可是最好的饲料啊。
虾米我是极爱吃的。
炒青菜的时候放一小把,烧汤的时候,丢一些汤里。有时候嘴馋了,还会抓上一小把虾米放在口袋里,过一会儿扔一个到嘴里,很鲜,很有韧劲,我便会慢慢的嚼,细细的品味那种鲜。
其实去接港时,我最喜欢遇到拣货的时候。就是爸爸夜里大丰收,捕上来的鱼货多得来不及分类,那就直接把统货送上岸,由妈妈找几个人帮忙拣货分类,边拣边卖。
鱼货就倒在水泥坝上的平地上,四五个人围在四周开始拣货,鱼归鱼,蟹归蟹。
这个时候,我是最开心的,我也会在鱼货里挑挑捡捡的,不过不是像妈妈们那样拣鱼货。我要找我中意的宝贝,像大大小小的海螺呀,花纹好看的贝壳儿呀,鱼网上掉下来的袖珍浮泡阿,或者就是一个黑乎乎圆溜溜的石头,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拣到那种红褐色扇形的珊瑚。
我会把它们当宝贝似的带回家,洗净晒干,藏在我的“百宝箱”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