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岛之花
以前我只听说鼓浪屿的人热爱音乐,来了后才发现岛上的人也非常喜欢花。
龙头路是鼓浪屿非常热闹的一条街,因为这里通向岛上唯一的菜市场。每天,这条路上都走动着大量的居民,他们手中总拎着装满蔬菜、肉和海鲜的塑料袋。
那天我一大早出门时,望见从菜市场方向过来的人手里都拎着一束菊花,或紫或黄。我很奇怪地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看到卖花处一个阿姨正在买菊花,就问她:“阿姨,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大家都买花?”
她费力地用闽南普通话说:“明天就是阴历十二月十五,我们这里要买花祭拜。”
“在什么地方拜?”
“就在家里了......”
原来这样啊,用花来祭拜,真的很不一样。
我每天都喜欢去逛鼓浪屿的菜市场,那里一大早就有无数的海鲜摆出来,鲜活的鱼虾在台上绝望地扑腾着,戴着橡皮手套的人们快速地为顾客宰杀着鱼。一些阿姨戴着已经黑乎乎的线手套,左手操着一团黑乌的海蛎右手拿着小刀,一剜一个神速地剥海蛎。
我走动在一个个摊档间,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喧闹中,看着卖菜的和买菜的都生活得如此真实而有趣,我会非常开心。那天,从菜市场出来时,我被一个水果小摊角落里一只塑料大红瓢吸引了:那是一只丑陋无比的大红瓢,但小摊主人却在里面插满了正在怒放的水仙花,这样一大片娇黄让那个本来不整洁的角落变得生动而诗意。
我沿着内厝澳路去厦门工艺美术学院走走,路过一家小档口时,看到小木牌上写着:“水仙花一块钱一束。”一大扎水仙花被满当当地塞在一次性塑料杯中。这么便宜的价格让我想起在丽江时一块五一大扎的杜鹃花,我兴冲冲地卖了一束回来,在渐浓的寒意中快步走回客栈。
我在一次性杯子中注满水,再把塑料杯放进喝水的瓷杯里。我把这束水仙花放在床边矮柜上,它衬着白白的墙,有素素的美,我的眼睛终于可以不再被床头柜玻璃下那张穿三点的肥硕女人照片困扰了。水仙花的香气很甜,每天晚上,在我沉睡时,它清甜的香气像一张网盖住我。
我住的客栈老板是位姓陈的老伯,应当有六十多岁了,他每天都很安静,我几乎听不到他说话。他不是在看电视、喝功夫茶,就是在摆弄四五百平方 米院子里他种的无数的花。
记得我刚到这栋别墅时,惊讶这里完全被花覆盖了:一进门,隔一条小路,长着两棵巨大的苏铁;再往里走,是间种的天门冬,扶桑和三角梅;拐弯九十度的一条小路上,是一大片雪白的大丽花。进旅馆的台阶两侧上,摆了很多比利时杜鹃,那些花正当花期,一大片紫色的花肆意绽放。在台阶高处的铁丝上,垂吊着一盆盆银边草。我的洗手间在院子的另一头,那里昏暗简陋,但它门前是一大蓬茂盛竹子以及脚下一大丛我不认识的观叶植物。这样的景观让我每次去那恶劣的厕所前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我不知道陈老伯是不是懂一些园林景观知识,他用花草布置出的院子,曲折深远又意境悠然,我很羡慕一个有这样一栋老老别墅、这么巨大一片院子可以天天悠闲种花的老人。
那天晚上我回到客栈时,陈老伯正在烧院子里堆得高高的枯叶,熊熊的火光激烈地蹿起来,一片毕毕剥剥的脆响,空气中弥漫着烧树叶特有的香气。火光映着陈老伯清瘦的脸,他望着我,突然孩子气地笑着说:“篝火晚会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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