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些是浪子
相比较于古龙,金庸笔下的江湖并没有直接展现出肃杀残酷。在古龙的世界中,往往一个角色上一秒还好好说着话,喝着酒,下一秒人就没了。
古龙笔下的人物你不必深究他们都来自哪里,想要把他们的身世搞清楚是不大可能的。往往给人的感觉是:他来了,就在这。
古龙的体系表面上的色调要比金庸的世界残酷得多,他从来都吝惜给笔下的人物一些绚丽和欢乐,李寻欢,孟星魂,他们是忧郁的。你还会惊喜地发现,他们没有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家。
除了楚留香斯基买了个游艇,找了几个女伴,可以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把橙汁挤在乳鸽上。其他很难找出能享受这种待遇的角色。他们的江湖没人给发工资,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要恰饭,为了恰饭他们随时可能死。
所以,在古龙的武侠世界中纠结这个问题是没有必要的,他们是酷酷的浪子。
二、那么金庸呢
那么金庸小说中的人物都配有个家吗,有的有个家,后来家没了,有的一辈子没个家。知道天龙八部中大理王府霍先生吗,这家伙流落在外几十年,就因为双乳之间被人钉了几颗算盘上的算珠,痛苦难当,以至于什么他奶奶的传宗接代都不想了。出来混,有时一场小小意外就会葬送人生中的无限可能,本来是会有小小小小霍先生的。
来看看在射雕三部曲中,郭靖的家在那辽阔的大草原,后来搬到了桃花岛,再后来辗转到襄阳终于建立起革命的根据地。是命运让他从江南的精神小伙变成了蒙古草原套马的汉子。没有意外,他的家会在安静祥和的牛家村。
牛家村这个地方,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从江边绕过,江边有几十株大树,叶子似火烧般红。
最可一句诗来形容牛家村的黄昏: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给人以一派安然祥和,与世无争之感。我感觉,这是最适合安家的地方,冬日里猎兔,夏日里捕鱼,黄昏下渔歌唱晚,本来郭大侠是有机会做村东头王铁匠家女婿,就安然度过一生的。
郭靖的第二个家在桃花岛,这时郭靖家庭和睦,时光岁月静好,也没有什么外部的压力,桃花岛的风物是醉人的,在武氏兄弟和杨过上岛之后,岛上更是显得热闹了许多,一家人围在桌上吃饭,面朝大海,桃花影落。这也是一段静好的岁月。
郭靖的第三个家在襄阳,虽然时常炮火连天的,但毕竟郭襄和郭破虏在此地出生,还是平添了许多温馨的。
金庸先生对郭靖很好了,一度给了他温暖的家庭,还大笔一挥,饱蘸浓墨,让他成为了世所敬仰的郭大侠。
比起杨过,这样的待遇不可谓不恩厚。那么杨过的家庭发展史又如何呢。
童年杨过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后,独自流浪江湖,是个偷鸡摸狗的小叫花儿。少年杨过在桃花岛被武氏兄弟排挤,唯一的温馨来自郭伯伯。后来上重阳宫被道士欺负,惨。进了古墓就是有了家吗,是的,只是这段岁月比起之后经历的风霜来说,实在算不上慰劳。
那么张无忌张大教主呢?张无忌出生在冰火岛,有疼爱他的爸爸妈妈和严厉的义父。岛上很漂亮,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在这个岛上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你,是真正的天高地孤任我行。
很多小朋友羡慕不来这样的生活,家里再有钱,又上哪里去找冰火岛这么大的游乐场,过分的是还天天住在里面。张无忌的童年除了严师谢逊督导练功,其他时候自然是撒开了野,他有一个幸福欢乐的童年,冰火岛的记忆,在任何时候都会是最温暖的。
之后的张无忌自然也逃不脱家门的巨变,回到中原父母被逼自尽,自己身受重伤眼看朝不保夕,蝴蝶谷的学医生活又是那么的胆战心惊,到后来寄居在朱九真家里,等于是入了毒蛇窝。所幸的是张无忌最后进入了人生的第二座游乐场,张无忌因遭到逼迫爬到了山洞里边,意外发现了另一片天地。虽然类似于很多小说主角掉下悬崖得到了绝世神功的秘籍,但更多抢眼的地方,还是聚焦在人物周边的生存环境。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张无忌摘果捕鱼,救治老猿,修习九阳神功,身上的内伤治愈了。
张无忌就这样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尽管青春期里没有女同学,难得的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远离纷争。
至于张教主后来如何组建个家庭,我们不得而知,不知道他这一生要为谁画眉。
惨一点的是周芷若,本是汉水边渔家女,元兵踏破了家门。周芷若的生活本来是在汉水边度过,父亲很疼爱她,在成年后,父亲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世事难预料。怎想得到昔日渔家女会惨遭新婚丈夫抛弃,婚宴上上演二女争夫,素手裂红装的名场面,恐怕这一事件也是长期霸占江湖娱乐小报头版头条。
三、其实都一样
细数金庸笔下男主,似乎没有哪位能够自始至终拥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强如乔峰也得在少林寺现场认爹,韦小宝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只是那一双贼忒兮兮的眼睛像极了宝相庄严的西藏大喇嘛。
这是古龙与金庸难有的共通之处,古龙笔下的男人大多不问出处,要的就是这种神秘感,英雄怎么能有家,怎么能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
金庸也是这样的,做大侠,做高手怎么能够有家,有家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老拳师,做一方豪绅富贾,左右逢源,却没有主角那般际遇奇缘,难以接近并掌握江湖的核心竞争力。见过有家的高手练成九阴真经吗,见过练成独孤九剑的风清扬有家吗?
所以,武侠世界的逻辑是,要么放弃温馨的家庭努力成为高手,尽管希望渺茫。要么做土豪金气质十足的洛阳金刀王老爷子,不妨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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