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却是意外,几乎让我重新认识了表妹这个人。她成绩中上,考进了小城的重点高中,在高一暑假结束时突然告诉家里她要走特长,且已经在校内学习画画,姨父和姨母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因为是免费的。
她的画我见过一次,是幅素描,铅笔铺就的黑白把个低头看书的女孩跃然纸上,光斜斜的照过来,一片岁月静好,灵动异常。这样安然过了一年,高二暑假要来了,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学习特长是要在高三上学期外出集训的,且花费不小。开始姨父姨母也并未摆出不同意的姿态,只问过表妹,说这个是不是可以不用去外面学的,实际上当时他们刚买完房,并没有积蓄。
在老师带队坐火车去杭州的头一天,姨母把表妹带到了外公家。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晓,只知道姨母告诉了大家这件事后,好比捅了马蜂窝,三万多的学费!这在当时比一家老小一年的开支还要多。在这件事情上,家中各位大人们的反应是出奇的一致:不同意!
外公是这个大家庭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在这时和表妹说出了他的“至理名言”:“你又不是个男孩,要家里花这么多钱供你,学这个有什么出息,你去学了这个就别想让家里供你念大学。”表妹爆发了,顶撞了外公,这是外公此生唯一一次受到的小辈顶撞。姨母吼她,直接告诉她:“家里不会供你去念的,你画的那些又没多好看,可见是没有什么天份的,我打听过了,去学了这个,供你念大学出来要十几万,这是咱们这样的家庭能碰的吗?你去学倒也简单,弟弟妹妹不用读书了吗?”弟弟当时在小城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刚上初中,学费不低。
表妹逃了,她自己一个人躲了起来。第二天出现在了火车站,因为她的票早就和同学一起订好了,在带队老师那。姨母找不到人,便联系了她的班主任老师,那位老师给家里回电,告诉姨母不用担心,孩子只是去送送同学,下午就会回家了。那天表妹确实回来了,但她只是收了些衣物,告诉家里她要去某某地方打暑假工,便走了。
听母亲说,姨母和表妹其实都可怜,从那以后,表妹就再也没有开口叫过姨母妈。而表妹高考填志愿随意选了个专科学校,自己去办了助学贷款,拒绝了姨母想供她复读的要求,出去后很少联系,更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