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叶,金埂翠连田,风飒卷山关。欲提当日荒唐梦,蓦然难说是哪年。暖如初,凉犹故,岁常安。
不滋味、强歌酸楚调,最高处、唯闻啼啭鸟。空空也,乍生欢。硝烟散向东边去,旧时空想入深渊。影消长,天似锦,夜星峦。
——《最高楼·新春有感》
新年来临,有很多的去年今日可回想,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原来这么好,前年今日也能想起。每年都是这般过来的,但似乎又少了点什么。平静难言,许是时常反想寻悟,提笔忘字也无可厚非。
以往有很多小孩,热热闹闹的,除夕烧烤守夜,待十二点一到,回了各自家中,在门前点起长长的龙炮,而这随着姐姐们的出嫁,点炮人又换回父亲和大伯,如今只剩下我与夏姐两个大懒人,夜半各自忙着聊天抢红包。
也许今年如此,年年皆然,更有过甚。
打扫家里的时候,老弟催促着我俩赶紧嫁出去,夏姐便侃着倘若我俩嫁出去了,你就得亲自擦楼梯扶手洗碗刷锅,还要一个人提着鸡鸭糖果去宗庙祭拜烧钱点炮,现在的女人精明又强势,你老婆不可能会做保姆,比如我。
于是往后,老蓝家就剩下我老弟和堂哥。
记得去年我要求老爹做一道阶梯,从我家的后门直达大伯前屋的阳台,省了咱们每次都要绕一个长长的道。他不许,还特意加高了围墙,说是以后我老弟和堂哥会愈来愈远,子孙后代许会吵架闹不和,这一道阶梯就太碍事了。我突然想起老爹说的,咱们这村子,是当年老祖宗独自从遥远的地方来落居定户的,如今一大村子七八成人我都不认识,想来八百年前是一家这话并非空口无凭。
真真觉得这是场大梦,百年以后又成个甚么光景。
新年在我的记忆中,少有阴雨,绝多是大风乱吹,艳阳高照,蓝天青山金水,从早到晚,芭蕉树叶娑沙声尤甚,时不时有几声大地雷公的炮响,袅蓝的烟顺着风消散。
培培越长越大了,细细白白的,昨晚我去睡觉,要她亲亲我,互说了声晚安,然后辞别,她蹬着小短腿追上来,嘴里叫着露姑姑,软软萌萌的,手也暖暖的,再硬心的人都得被感化,更何况我从小看她长大,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立场极度不坚定的小鬼头。堂嫂明年也可以给她添个弟弟了,依照她的性子,估摸着我这小侄子会被她带得更加野,家里又要鸡飞狗跳了。
大姐生了个小男娃,下巴挺尖,从某种角度拍照,像个锥子,英子说这小娃长了张天生网红脸。因为他实在太小了,初二就不得带回来过年,但明年他来的时候,会走路,咿呀说话。二堂姐家的豆豆,天生吃货,可惜远在河南。爹妈长辈们总是耳提面命地说,女孩子不要离家太远。生活无论多平淡,总要在咱这些爱yy的作者里生出无限可能,想浪漫,想波澜壮阔,正好我又天生反骨,这话对于我来说简直太过要命。
思极念极,渐渐就变得与他人一样,开始与年味扯上关系,若说淡了,大抵是咱们长大了,小一辈们还未长大,看淡了以前倍为珍惜的花炮。今夜与培培玩了一阵,点炮烧烤,一瞬间恍惚的是,多年以前,是父亲姑姑们陪着我们玩的,倘若光沉浸在自己的年味里,培培以后,恐怕都不知何为年味,那就更无淡了的说法了。
夜时又近了些,一颗星星极亮,再看,满天繁星是城里难以看到的,密集点点,最亮的那颗却也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