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刘文,是去年的初冬,他来我们公司面试。
刘文圆寸,耳钉,卫衣,九分做旧牛仔,白色板鞋。潮男元素一样都没有少。帅气的让我都有点嫉妒。一起的是个如花美女,波浪卷,连衣短裙,皮靴。两人看上去像是情侣。
我暗自祈祷面试结果,那个帅的PASS,女的留下。
之后,看到刘文一个人来报道,我扼腕了好久。
我主动搭讪询问女生的信息,才知道女的是刘文舍友。名字记不太清了,好像跟超女有关,叫江映蓉还是什么。
刘文是个女生。
Cao,怎么会有那么帅的女生。
我不知道男女之间是不是有真正的友谊。如果刘文还算是个女孩子的话,那一定是有的。
起初,我常常刺探关于“超女”的信息,刘文毫不保留。没多长时间,“超女”不了了之,我跟刘文变得无话不谈。
离开的都是路人,留下的才是兄弟。我叫他文哥,他叫我祥哥,我们都是哥。
文哥带我吃DQ。我边吃边惊呼: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冰淇淋。她笑我没青春,我的青春里确实没有DQ。
我带文哥去老金喝扎啤吃烧烤。酒后的我们觉着整个济南都是我们的。
我用电动车驮着他。我们穿越水泄不通的经十路;我们穿越巍然挺立的泉标;我们穿越让所有男人汗颜的绿地中心;我们穿越门庭若市的大观园,直达我以为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文哥的故事跟青春有关。
2009年九月的一个下午。课前眼保健操,按精明穴。瘦小的身影搬着桌子从后门吃力的走进来。齐刘海,白色蝙蝠衫,浅色短裤,帆布鞋。
她叫QQ。
文哥说,或许是阳光太耀眼。他第一眼看到的QQ,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QQ因为去北京参加舞蹈培训,休学两年,后来转到了刘文班。文哥跟QQ从认识到成为好朋友到形影不离几乎没用一个月。
那段时间,文哥为了跟QQ腻在一起甚至都忘了逃课。用文哥的话说,上学原来TMD也挺有意思的。
体育课,文哥也不再跟那些男生在篮球场上驰骋了。陪QQ漫步在塑胶跑道上。听QQ讲她失恋的事情。
QQ说,我的天空今天有点灰。
文哥不知道那是SHE《不想长大》专辑里的一句歌词。看着天空一脸懵逼。
因为那天晴空万里,天空湛蓝湛蓝的。
他们当然不想长大,他们本身就是无邪的孩子,他们的内心像天空一样湛蓝。十四岁的文哥只记得那时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姐姐仰望天空的样子特别好看。
像所有青春期的闺蜜一样。他们在学校里形影不离。放学一起回家。尽管家的方向是相反的。上学的时候约好集合地点,一起进校门。
不同的是,他们从来不牵手。文哥不习惯牵女孩子的手,更不喜欢牵男孩子的手。
文哥第一次牵QQ的手。是800米体育考试。前24名及格,24名往后补考。
文哥跑跑停停,全程跟着QQ的节奏。直到最后一圈,QQ跑不动了。只听见老师对着前面冲过终点的同学喊“22名”。
文哥本能的拉起QQ的手。吃力的拽着QQ走完最后一段。老师冲两个大汗淋漓的孩子喊完“23名,24名”之后。双双倒在跑道旁边的足球场上。
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两人的手迟迟没有松开,攥的格外用力。文哥说,那一刹那,他们觉着赢了整个世界。
后来,QQ交了新的男朋友。
QQ跟文哥说,交了男朋友陪你的时间可能就会少了。
文哥说,我不要紧,小姐姐的终身幸福最重要。
那天,俩人一人一个耳机听了一下午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
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就算我忙恋爱把你冷冻结冰
你也不会恨我只是骂我几句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我的弦外之音我的有口无心
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
文哥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男生牵着QQ的手,自己总是锥心的刺痛。他很忐忑,他不敢问他娘,只能问度娘。
夜深人静的时候,文哥用老式的家用电脑百度了一夜,恍然大悟。
“原来老子的世界跟别人不一样!”
文哥当时就意识到这种感情是不会被别人接受的,也包括QQ。
但既然抹不掉,那就藏起来。即使不能感动世界,感动一下自己也挺不错的。
文哥一直以QQ最好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听QQ讲跟男友的第一次约会,接吻,还有公主抱。
文哥表面上陪QQ一起幸福,演的跟戏精一样滴水不漏。背地里自残,划在胳膊上的口子像军训的队列一样整齐。然后藏在肥大的校服袖子里,像对QQ的感情一样不见天日。
文哥说自残不是解决内心痛苦的最合理方式,但一定是最有效的。刀子划破胳膊的那一刹那,肉体的疼痛跟内心的绞痛融合在一起,以毒攻毒,舒服很多。
那一段时间,文哥学会了喝酒。先是两瓶啤酒就不省人事,后来五六瓶都不在话下。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文哥的一身酒量是那个时候练就的。
后来,学校根据家庭住址分了东西校区。文哥去了西校。他觉着这是做个了断的最好时机。于是果断删掉QQ的QQ,手机号。他们商量好了一样,彼此没再联系。
文哥再见QQ是在一年半以后的高一期末考试。因为是全区联考,公平起见,打乱学校。文哥和QQ分到了同一所学校。
校园里,文哥一眼就认出QQ。他说跟第一次见QQ一样,很远就看到她散发光芒,可是那天明明没有太阳。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文哥那时刚学会耍酷,他觉着只要沉默就很酷。
这一次的重逢之后,他们的联系又频繁起来。文哥后来才知道,他搬到西校第二个月QQ就分手了,一直单身。
后来他们去了方特。玩了一天,回来的车上,睡了一路,醒来收到短信息:
“刘文,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闺蜜,直到你搬走后我才发现,我可能喜欢上你了,但是那时候我不敢告诉你,我觉着你不会接受这种感情。直到前几天你的发小告诉我,你喜欢了我整整三年。别再错过了,不介意的话在一起吧?”
信息是坐在旁边的QQ发的。文哥紧张的手脚不听使唤。思忖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好”。
那一天是2012年7月18日20点14分。那一条短信息文哥一直存了好多年。
文哥说当时想找机会给QQ深情一吻的,只恨没有经验,一晚上没找准时机。
那天,他俩一人一个耳机,听着《星晴》,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望到很晚。
像所有早恋的男女高中生一样。他们躲着家长学会。文哥逃晚自习去见QQ,QQ说将来要去同一所城市上大学,文哥就埋头背书。QQ喜欢文哥那件灰色外套,文哥每次穿着它去见QQ。
一切美好的刚刚好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大两岁QQ想的很多,她觉着看不到未来。文哥心大的要死,他的眼睛里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在一起九个月,他俩在甜品店里和平分手。那一次,文哥没有送QQ,在甜品店的卫生间里哭了好久。
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直到大学实习再无联系。期间文哥只听说QQ踏着分数线去了成都的西南民族大学。
总有些相逢是不期而遇的。
文哥再次见到QQ是在去年的初中同学聚会上。或许时光卸去了他们当年的青涩。把酒言欢,聊了很多。QQ说文哥成熟了,文哥说QQ还是以前的样子。那天他们互相留了微信。
之后的几天,俩人几乎每天聊到深夜。这些年他们有太多说不完的话。
他们聊他们未来的样子。QQ说,刘文,我理想的未来有像现在一样成熟的你。
文哥说,那就再做一次我的女朋友吧,让我把你所有的想象都变成现实。
QQ说,当然愿意。
然后两个人隔着大半个中国对着手机笑的跟傻逼一样。
上周的一个深夜,我收到文哥微信。他跟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
“祥哥,我失眠了,我必须挣大把大把的钱。”
我说,“文哥,别抽风了,赶紧睡觉,明天上班别迟到”。
然后他给我发了一个跟QQ的聊天截图:
“刘文,我希望我将来能在成都赚很多钱。一边代课一边发展我的摄影事业。然后好多妹子找我拍照,那时候我肯定特别忙,你就来给我当助理,帮我管理微博约拍之类的。一开始,我们可以租一个loft公寓,养一只柯基,或者雪纳瑞也行。因为要经常往外跑,所以,必须有辆车,可以不用太贵,你当我的专职司机。再然后,我们的名气越来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然后把我爸妈接到成都,带他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然后借机向他们坦白我们的关系。经历种种磨难,他们突然觉着我跟你挺幸福的,于是就妥协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有了自己的房子,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关于文哥与青春有关的故事只能讲到这里了。
我不知道他们有一天会不会在亲友的祝福声中牵手走进教堂。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带着他们可爱的柯基驾车去郊外踏青。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工作室会不会有一天远近闻名。
但我知道,他们现在很幸福,甚至幸福到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
或许你我永远都不能接受像文哥那样,纯洁的同性爱恋。
但有谁有权利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篡改别人的世界观。
那就别打扰好吗。,让他们慢慢相爱,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