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观察这人世间,却无法不深深爱着这苍凉与残酷。”
——《疼》 孙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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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是2018年,二十余岁的自己对婚姻、房子、亲情还停留在粗浅的阶段,最多的间接经验来自于父母和朋友。
换做五年前的自己,或许《疼》所带来的变态与扭曲,正合上了青春年少的无病呻吟。又或许因为孙频的平静文字,弃之如敝履。
近来整理书籍,又翻了一遍,小说不长,文笔流畅,不花费多少便看完了。
与书名一样,每篇故事将肉体与精神的疼痛刻画得精准却又抽象,似乎难以置信还会有这样的人生与婚姻。
对啊,谁会深爱苍凉与残酷呢?极端痛苦的人还是诸事平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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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痛苦即使能分级,也是极其主观的。
譬如失恋,对将爱情摆在次位的人仅是过客的离开,但对真爱至上的等待者或是最大的灾难。
年前我认识的一位公务员,深夜发送朋友圈,指责女友心猿意马,并附上了黑白照片,好友报警寻了一夜,在某座山上找到了他,最后仕途与爱情他都失去了。
如果这类的痛苦可以量化,对他而言是百分,但对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十分不能再多了。
他所谓的极端痛苦,最后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处理这段关系,那一刻的百分,经过时间的打磨,最终也会沉在心底,不值得再提。
但我们还是需要对痛苦进行控诉,不管是话语还是文字。
《疼》里有失去自尊、受侵犯、被歧视、谋杀、自杀……明晃晃的疼痛描写让人有一种落入潮湿废井中的压迫感,合上书一抬头,仿佛天色都变得灰暗了。
孙频诉说着各类极端痛感,像是努力在经历者间寻求共情,在旁观者之间挖掘同情。
深陷痛苦的人若一朝失去了不幸,亦感觉不真实,他们需要其他的痛苦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平凡的人在安稳的世界里一眼到头,于是发现的、未发现的疼痛琐事都足以支撑度过一天。
通过比较与代入,挖掘自己最深处的痛楚,发现竟不足人万分之一,心境马上淡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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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故事:
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为了在异地扎根,从坚守原则到一点点撕破底线。在快要攒够存款的时候,母亲得了绝症,踌躇之间花费了所有,母亲还是走了,为了有一套房子,主动联系追求者,婚后的男人疲倦了,更看不上她了。
第一个故事毫无保留的将女人与母亲的亲情,与男人白志彬的互相利用关系兜了出来,没有爱情、没有尊重,但一定要有房子,有了房子,就有了庇护所,管他什么人情冷暖。
可是“没有了孝义,没有了对母亲的坚持,即使有了这个房子也是不安心的。”
于是母亲走了,沾着艰辛和自尊的存款也带走了。女人所谓的绝望更需要一套房子来弥补,以前看不上的人,现在必须要看上了,以前难以忍受的耻辱,现在得主动递上任人践踏。
结婚之后,嫌弃、出轨、无视……他当然也不爱自己。
一如既往的为了房子忍受婚姻,忍受后来变成植物人的丈夫。一无所成,毫无灵魂的女人舍弃不了一套房子,自然就摆脱不了卑微的人生。
有人看到这里总大呼不可置信,倒也不是没有为了房子“忍辱负重”的人,只是不屑于告诉你罢了。
不排除孙频为了疼而疼,将一切的不美好都拼凑给你看,属于讲述悲剧的另类形式。
也有人认为这是孙频对女性的歧视,她设置了如此多的学历低、出身惨的女性人物,让她们置身于绝望之境,却不留一丝希望。
更甚的是,笔触之下无不灰暗、血腥、潮湿,击退了一批批翻开故事的人。
对我而言,这个故事反而是吸引我看下去的动力。三年前,我不明白女人的出走与另一个女人的坚守。
逃走的女人看起来似乎保留了最后一丝人性,厌恶却没有采取极端手段夺去他的生命。她想走的越来越远,但肉体上的出逃并没有让心远离畸形的婚姻,反而困的越来越紧。
接替她的女人无法逃避也不愿逃避,她将男人当作自己的丈夫一样悉心照料,她将痛苦转移至此,毕竟身体上的辛劳比起精神的折磨轻松许多。
三年后,我才知道,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妄想着以不同的方式弥补。
《疼》里真实的东西让人惧怕,不真实的东西让人恶心。
故事里的主人公或积极或消极的对待周遭的一切,他们妄想说服自己,是环境是人把自己逼上的绝路,可实际上选择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只是疼怕了,不如选择那个看起来容易直接的方式,达到安抚内心的目的,他们却不知迎来的是没感受过的另类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