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至,夏始长。
迷迷糊糊的,2022年竟已过半,夏日纵然再长,也是不经过的。
窗外下起了雨,伴着雷声,忽缓忽急,有点不着调的样子,夏日的炎热漫长,给这日子平添了燥气,也平添了活力。
我记得以前的夏日没这么不经过的。
上中学那会,放暑假,我曾待在田地里被蹂躏过千百回,那是日不出始作,日落不一定到家的日子。
我们家没有水田,但是上学的时候妈妈也有两块田地种粮,那是奶奶娘家的表叔给妈妈做的。
于是作为回报,只要碰上插秧的日子,妈妈都会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帮表叔把那几十亩田地一一插满绿苗,暑假也捎带上我。
我也是那些年帮着忙才熟练地插秧,日子是真的苦。
夏日天亮得早,太阳还没冒头,我和妈妈已经骑着自行车来到表叔家了,表婶还在厨房做饭,他们还没开始吃早饭。
我就坐在院子的石头上,看着他们聊着家常,吃着早饭,收拾农具,再跟着他们出发。
拖拉机上码着一扎扎前一天拔好的秧苗,我们坐在边上,伴着拖拉机沉重的哼哧声驶向田边,太阳渐渐冒出头来。
到了田边,把农具秧苗都搬下车,便挽起裤管,拎着秧苗一深一浅的走进田里,把一扎扎秧苗散落各处,好方便插秧,阳光照在脸上,是柔和的,跟着妈妈还有表叔一大家子,默默地走到田头,从那里开始插秧。
我拿起一小捆秧苗,分了一半放在身后,手里抓着半捆弯下腰,捻起两三根秧苗便插进了水里,眼光丈量着宽度又插了两三根,从左到右,插到手臂能伸展到足够大的宽度,插完一排,便往后退,反复着插秧的动作。
太阳开始升高,气温持续上升,田里的水开始发热,汗水从鬓边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进田里。
我挺起腰杆,往后一望,妈妈已经插了老远,她是最能干的农活老手,是我能见到最能干的,没有之一。
表叔家的几个小孩在远远的地方,跟我进度无几,这会是有点累了,又热又渴,脑袋发胀。
表叔适时的招呼大家上岸吃点东西,这声音无疑是最好听的,虽然表叔说话粗犷。
水田旁边是一片芭蕉地,是遮阴乘凉的好地方,我们三三两两坐在大芭蕉叶下,吃着表叔备好的包点,望着田里的活计,这会的秧苗才插不到一半,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插好的秧苗耷拉着脑袋,没插的秧苗,一捆捆一扎扎的四散在田里,蔫蔫的,一点都不可爱。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水田地,能望得见头,也宽广得吓人,远处能看到田里不时劳作的农人,或插秧,或犁地,太阳就在头上,照射着这片大地。
休息了一小会,大家又开始起身下地忙活,赶着能在午时插到一半,今天路远,是要把这块田插完的。
吃过包点,人多少活泛了许多,能插着秧,时不时也能聊会天,说两句笑话。
早饭和午饭之间的加餐是非常有效的,能支撑着精神忙活到正午时分。
拖着泥泞的双腿走到阴凉的小溪边,溪水的阴凉让人心神得到放松,溪水哗啦啦的流,冲洗着腿上的泥,脑袋放空,偷欢半刻的休闲。
午饭还是在芭蕉地里,吃的是稀饭拌榨菜、咸鸭蛋、咸菜炖肉,虽然很家常,但是我很喜欢野外吃饭的感觉,都是下饭菜,爽口舒心,虽然劳苦,也算是美味的野餐了。
不时地望着田头,忘掉田里的活儿,也是有诗和远方的。
水足饭饱,一阵风吹过,听着远处的鸟叫声,合衣躺在树下,草帽扣在脸上,闭上了眼帘,小憩一会儿,养足精神,为下午劳作做好准备。
那天忙完,太阳已经下山,但是夏日长,天还是亮的,我们收拾东西,洗完手脚,便坐上车跟着回家,妈妈跟着表嫂闲聊,扯着家常,明天要去哪块地插秧,早上得去哪里先拔苗……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小路上能看到归家的人们,劳作了一天,都显出疲态。
望着远处的田地,随着拖拉机的驶远越发渺小,但是我知道,明天还会亲厚起来,又要开始新一天的耕耘了。
劳作久了,老想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快点结束,好松泛松泛筋骨。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地的时间久了,也能感到跟泥土的亲近来。
它的柔软、它的细腻、它的温度、我都一层一层抚摸过,伴着秧苗花草的清香,也能闻到它独有的味道。
我成了大地的女儿,曾与它拥抱良久,在那个炎热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