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友人去医院打针,暂时入住到输液区床位,我陪在旁边。针已经扎上,友人稍稍好转些,闭上眼睛休息着,我也就拿出了手机开始了自己的例行功课。
病房里虽然说不上安静,但也还算平静。突然,好像凭空多出了一个老太太,自顾自拉动靠近门口的一把输液用的躺椅,扑通咣当,和椅子相依着的不知做什么用的铁架子掉在了地上,老太太像没事一样坐在了躺椅上。
铁架子开启了输液病房的热闹模式,老太太自顾自的骂骂咧咧,不放过病房里任何一个瞅她一眼,可能的唠叨对象。唠唠叨叨,调门很高,刺耳的聒噪,很难和病人联系在一起,从骂骂咧咧方言中,隐隐听出儿子好,孙子惹人爱,媳妇不是东西,千方百计算计老太太赖以生活的微薄退休金,还有来之不易的廉租房。尽管声音刺耳,但老太太一人孤苦的输液,还是让我有些同情,同病房的一些稍有些年龄的病友,也许心同我想,也主动地搭几句谴责不孝儿媳的话……
让我想法第一次发生转变是接下来的事。护士配好了要输的药液,推着小推车来到了老太太旁边,应该是例行程序,嘴里念叨一个名字,还没念第二遍时,老太太的不满由儿媳妇就转到了护士身上:喊什么喊,我这不坐着呢?护士戴着口罩,我猜口罩下或许尴尬或许羞恼,终归听到的是平静的声音:攥拳,我给您扎针。继续自己的例行功课……突然,老太太声调提高了好几十分贝,只见护士连口的对不起,尴尬地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转瞬头微低离开了病房。老太又开始了骂骂咧咧,大意是干什么吃的,针都扎不好,说对不起,让我扎你试试,我有糖尿病,好吗,不把病人当人……接下来,输液区护士站的护士挨个上来,逐个被骂。还得说这家医院的护士素质挺高,在骂声中,耐着性子,熟练地扎上了针,还一个劲劝老太太别着急。可我的心中却在想,故意多扎几针,让这个满嘴脏话的老太太受点罪,估计病房里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不会少。
针扎上了,药一滴一滴的滴答着,老太进病房后,难得静一下,就像空山鸟鸣般。老太的静倏忽而来,倏忽就去,没有护士做靶子了,她那倒霉的儿媳又挂在了嘴边,熟悉的不孝事迹再次耳边响起……
不情愿地听着,厌烦依旧,可对于老太太竟生出了些许的同情,大雪纷飞的夜晚,孤零零一人来到医院输液,恍惚听到是坐着公交车过来的,她口中不错的儿子、惹人爱的孙子,或者还有一些她心疼心爱的人都在哪里呢?
老太太继续输着液,或许是累了,不说话,双脚在不停歇地点着地……眼睛闭上了……一只脚点着地……眼睛闭上了……
偶尔再瞅一眼老太太,不由自主地问自己,
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这样一个满是戾气且悲哀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