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寂

《三体》 刘慈欣

利用近两个月的上下班时间(实际跨度为差不多三个月,但中途有一个月因为备战心理咨询师二级考试所以暂停),终于把获得了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的鼎鼎大名的科幻大作《三体》全三部看完了。此刻只想感慨一句:不容易啊。

此不容易意义有二:一是作者能写出这样脑洞大开又有一定科学基础的作品来,真是牛掰(为作者广博的知识和丰富的想象力打电话);二是,作为一个纯文科软妹子中年少女,我能坚持看完,也不容易啊。

记得9月份刚开始看第一部《三体》的时候,还没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三体世界中混乱的人物关系,各种物理知识,历史知识,我实在是无力招架,只感觉一个字:乱!而关于作品的文学性,又感觉逻辑欠缺,语言也不优美平实。但想着既然此作品这么有名,那肯定有其道理,再耐着性子看下去吧。等看到快60%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准备放弃。可是又有点不甘心,于是问胖子看过没。结果就是这一问,幸好有了这一问,幸好是问了胖子,让我没有错过这样一部充满了幻想的作品。

胖子说:“科幻小说,你就不要太追求文学性了嘛。”

胖子说:“《三体》的出名本来就不是因为第一部,而是因为第二三部。”

胖子说:“你坚持看下去嘛,后面你就会发现,前面虽然有点难读,但是都是必要的。”

……

好吧,在这位女科幻迷的“诱导”下,我终于没有放弃,耐着性子(有几次真的有点想把kindle扔了)把《三体》看完了。等看到《三体Ⅱ·黑暗森林》,我慢慢读出了感觉,开始进入那个面临着三体人入侵的充满危机的世界,一边猜想着面壁者们的用意,一边跟着那个时代的人们感受危机和希望。黑暗森林法则,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是想象,但未必,不是事实。人类的法则,人心的法则,也是宇宙的法则。反之,亦然。待看及《三体Ⅲ·死神永生》,感觉故事越来越精彩,也体会到了为什么胖子说,第一部虽然易读性稍差,但确实是十分必要的。太空舰队之间的战争、未来某个时代的超信息化、地下世界、在太阳系行星上建立的掩体世界……这些精彩纷呈的画面,通过刘慈欣的笔触一一展现在我的面前。虽然科幻文学中的很多物理知识我都读不懂,但是并不妨碍我按照自己有限的认知来重构小说中的世界。

“生存本来就是一种幸运,过去的地球上是如此,现在这个冷酷的宇宙中也到处如此。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类有了一种幻觉,认为生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这就是你们失败的根本原因。进化的旗帜将再次在这个世界升起,你们将为生存而战,我希望在座的每个人都在那最后的五千万人之中,希望你们能吃到粮食,而不是被粮食吃掉。 ”

这是被三体人占领之后,地球人类被迫完成大移民——迁移到澳大利亚——那是唯一允许人类生活的地区——时,三体人的代言人智子对人们说的一段话。这段话也是我唯一进行了标记的文字。大移民过程中,当面对环境的变换,物质的匮乏,地域的有限(生存空间的匮乏)时各种人性的展现,现在想来仍觉得惊心动魄。我们以为什么都该是永恒的,不变的,并且这永恒不变都是属于自己的。但其实,无常乃是世界的实相。难怪说,适度的焦虑其实有益于身心健康,因为它会使人警觉,不至于在自以为安稳的世界中失去前进的动力,以此避免当面对无常时发现自己手无寸铁毫无抵抗之力。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跟浩瀚的宇宙相比,人类是多么渺小。宇宙中是否有更高级的,或者说其他智慧形式的生命存在?我不是个科幻迷,但我一直认为,有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说不定,从某个层面讲,人类也不过是被更高级智慧的生命所设计出来的。生命的法则、宇宙的法则,实在是太精妙了。所有的一切都配合得那么精准。其中某个因素稍有一点差池,便会成就不同的结果。如同计算机程序一般。

胖子说罗辑是大神,但是她很讨厌程心,因为“程心把人类灭了”。其实我倒不这么认为。程心的选择,虽然两次都“表面上”看起来是错误的(第一次是作为执剑者没有在三体人到来之时及时向宇宙发射位置坐标——依据黑暗森林法则,一旦宇宙中某个文明的位置被明确了,就会遭到更高级智慧体的攻击,而这种攻击通常是毁灭性的;第二次是组织了维德威胁舰队国际以继续研发光速飞船),但从人性的角度讲,程心的“软弱”恰恰是她对人类精神“善”的坚持。如同关一帆的理解:“人类世界选择了你,就是选择了用爱来对待生命和一切,尽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爱是没有错的,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是所有人,包括活着的和逝去的,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也回到了作者在文中借人物之口说出的:如果只是为了生存下来而不择手段,那么人还能被称为人么?(大意)

《三体》的精彩之处,除了丰富的物理、宇宙、社会学等知识基础上展开的大脑洞之外,还在于作者借这一场地球危机、宇宙危机展开了对人类社会存在意义、以及对宇宙生命可能存在的状态的探讨。书中的场景是想象的,但是人类的反应和人类社会所相应呈现出的状态却是那么真实。比如权贵阶层有能力拥有自己的宇宙飞船逃到外太空,比如移民时期人们对抵抗者态度的转变(刚开始是反对,因为觉得抵抗者们违背了三体人的意志而使人类面临更恶劣的生存状态;而当三体人被威慑后逃离地球,人们又开始赞扬歌颂抵抗者。像不像现在的“键盘侠”们?),比如在接收到危机信号,大家想要逃离地球时对周围生命的不管不顾(因为要排队在发射位进行发射以确保安全,有的人怕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逃离于是原地进行了发射,这导致周围的人群惨死一片)……人在群体环境中,在责任分散和去个性化的影响下,道德感是会下降,也是容易失去理性的。这就是为什么网络上容易群情激奋,而球迷也经常闹事,遇到一大泼人一起闯红灯时自己不闯反而有点“内疚”——觉得自己是否在装13……不管科学如何进步,科技发达到何种地步,人性,始终如一。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自己在自我成长之路上愈发对心理学产生兴趣的原因——人性太复杂,又太有趣。

云天明真是个浪漫的人。身为地球人时的他自卑又小心翼翼地爱着优秀的程心,在程心想要“利用”身患绝症的云天明去当三体间谍时,他的失望、愤怒(从对程心到对整个人类,这和他总是被忽略的成长历程也有很大关系)可想而知——在那之前不久,他才斥意外而得的巨资送了一颗星星给心爱的女人程心。我本来都以为云天明会“黑化”,会因为对地球人类的失望转而攻击人类。但是云天明没有。即使在三体世界,他依然心系地球,心系他心爱的女人。为了能向地球传达躲避黑暗森林法则,传达安全声明的方法,他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精心编了上百个故事——三体人是没有故事的,所以云天明的故事在三体世界很受欢迎。我很喜欢云天明给程心讲的那三个故事——《王国的新画师》、《饕餮海》、《深水王子》。这三个故事环环相扣,层次分明,而且隐含着丰富的情报线索。看得人真是非常过瘾(说得都想再去看一遍了)。云天明送给程心的星星最后成了宇宙中唯三的地球人(程心、程心的助理兼好友艾AA、宇宙社会学家关一帆)的栖身之处。原以为云天明和程心会在那颗作为礼物的星星上再次见面,但没想到作者不按套路出牌,云天明倒是来了,但那时程心却和关一帆在宇宙中进行观察。最终他们错过了。云天明和艾AA一起度过了余生,而程心和关一帆则在宇宙的后续时光中相依相伴。

虽然云天明带来了一个更大的礼物,让程心和关一帆得以拥有一个免于被二维化的小世界,但是宇宙的规律确实无法逃脱的。最终程心和关一帆决定把“质量还给宇宙”,以避免宇宙最终的死亡。不知道结局会怎样,因为这不是靠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的趋势——如同我们现在对地球毫无节制的攫取。每个国家,每个经济体,每个人都想拥有更多,获得更多,但却忘了如果整个地球因为人类的无限制攫取而不存在了,人类又谈何生存,谈何生活得更好?这其实又涉及到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与探讨:物质是否是衡量人生质量的标尺?

仔细想想,《三体》探讨的问题其实很丰富。人类在宇宙中算什么,可能真的是连一颗尘埃都算不上。特别是想着宇宙会不断地膨胀,各星球之间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读完之后最大的感触就是,孤寂……

心 属于你的我

借来寄托 却变成我的心魔

你 属于谁的

我刚好经过 却带来潮起潮落

都是因为一路上 一路上

大雨曾经滂沱 证明你有来过

可是当我闭上眼 再睁开眼

只看见沙漠 哪里有什么骆驼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风 属于天的

我借来吹吹 却吹起人间烟火

天 属于谁的

我借来欣赏 却看到你的轮廓

都是因为一路上 一路上

大雨曾经滂沱 证明你有来过

可是当我闭上眼 再睁开眼

只看见沙漠 哪里有什么骆驼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百年孤寂》  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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