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一周年,这次回到老家,按照当地的风俗,既是给老人做一个周年祭,也是在入职新工作之前,拜一拜祖坟祈求一切顺利。
去年,从县医院ICU到三甲医院ICU最后回到老家,奶奶受了不少苦,亲人也跟着落了不少泪。
我与奶奶语言不通,从未一起生活。20年代出生的她,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古老的符号,一个遥远的象征,纪念着我血缘的根源,父亲一脉的历史。然而,即便说来陌生和遥远,也始终连着血脉。陪护奶奶在ICU的那一周,我见一次她,不自觉掉一次眼泪。老人在床上插满管子,哀求死亡的那一幕,深深烙在我心里。
时过境迁,奶奶也走了一年了。
如今回到村里扫墓,我竟然完全没有去年的沉重感,反而有闲心欣赏村里的悠悠农田,天空的淡淡白云。甚至坟边的野生蘑菇,绿荫大树都成为了我关注的对象。亲戚朋友们带着香烛、鞭炮、纸钱、纸扎宝箱、别墅、跑车、iPhone张罗起来。爷爷奶奶的坟并列在一起,烧完以后,二老都家财万贯,big house fancy car加持。
“这么大年纪了,能开车吗?” “没事,我再烧个驾照给他们。” “不用烧驾照了,前几天那边刚入土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刚好过去帮开车。”
大家就这样有说有笑,完成了既不盛大又不隆重的周年祭。
至亲的死亡,也许真的是难以治愈的创伤。我至今也没有问过我父亲,那个给我发微信说“女儿,爸爸没有妈妈了。”的中年男人,是不是真的从双亲的离世中走了出来。
韩愈写说,“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如果死之后是有灵魂有感知的话,那距离重逢能有多远?如果死之后就没有感觉了,那其实,这种失去你的悲伤也持续不了多久了,不悲伤的日子才是无穷无尽的。
更何况,父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应该知道,奶奶应时而来,顺理而去,一切都自然而合理。
凡夫俗子饱受生离死别的困扰,而解药是什么呢?好好生活下去,因为活着本身就天然携带着智慧而又哲学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