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花了大半天时间读了严歌苓的《赴宴者》。
其实对于严歌苓女士,我并不是非常熟悉,《赴宴者》也是我读的第一本她写的著作。第一次看到严歌苓的名字,实在看作文纸条的时候。她的一句话被引用了。
严歌苓说:“一旦发现英雄也会落井,投石的人格外勇敢,人群会格外拥挤。”
当时只觉得直戳人心,而且也很合那一段时间的心境。就对严歌苓这个陌生的名字印象深刻。后来在当当网上看到《赴宴者》,就抱着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作家的想法,买了。
好了,切入正题,聊聊我的读后感。
对于“董丹”这个主人公,严歌苓认为:“尽管这个“宴会虫”很恶劣,从种种表象来说他是一个人渣,这样一个人渣有一点很打动我,就是他暴露的原因是他想把妻子带进来(宴会),这一点很打动我,我不把他看成人渣。我写董丹就是很平常心地写,他身上有很多东西是我认同的。”
正如那句老话“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于严歌苓本人客观理性的看法,我是同情董丹的。
最能表现时代的,往往是小人物的悲剧。
毋庸置疑,董丹就是社会底层最好的代表。他作为一个下岗工人,住在厂房的楼上,以前低微又经常被克扣的薪水变成了现在55元的银行存款,还需要赡养农村的两位老人。他是一个遭到多方压迫的人物,延续了他父母辈的悲剧。但起码,他有一点是进步的,他走出了那个农村,没有像他的祖祖辈辈一样,被束缚在土地上,依靠几亩薄田度日,对村干部吃人血馒头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没错,在我眼中,走出农村已是他的一大进步。或许假想一下,要是在小说开头,在他去应聘保安的路上,他没有走错宴会厅,没有发现“宴会虫”这个致富之道,凭他强健的体格、英俊挺拔的外貌,成功是没有什么多大问题的。之后,他会像其他下岗工人一样,找到新工作,诞下后代,尽心抚养。就那么子子辈辈地努力下去,总有那么一代和他的祖辈截然不同——成为上位者。或许,这个后辈还有一颗鲜红的心,还没有被时代的洪流裹挟成为一颗沙砾。
那么,也算圆满的结局,一个彻底脱离的原生家庭的结局。这是皆大欢喜的。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个结局叫做《一个资本家的发家史》。
但那样,就落了我们所有人的俗套。
但幸而,没有如果。
正如董丹自己后来意识到的那样,他隐隐竟开创了一门好生意——那个矮个子和公厕管理员俨然成了他的门徒,“一丝不苟”地盗用了他自创的名片。如果把书中的世界当作我们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不是董丹也会是那个小矮个,成为被严歌苓捕捉的主角,成为我们现下笑谈的对象。
董丹是一个代表,一个象征,是一群被社会种种不公压抑着地可怜人中独特而又普通的个体。
严歌苓自己说:“《赴宴者》中董丹用假的身份发现了更多假的东西。实际上,他只是大量虚假中小小的部分。比较起来,他是最无辜的,只是拿了几个红包,骗了几顿吃而已。”
书中,董丹最后的结局是被警方抓获,关进了监狱,判了七年。他自己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只是蹭了几顿宴会。他觉得,各色佳肴,总会被浪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却无端浪费。
看这本书时,因为带着同情又复杂的心态,一时竟也觉得他说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后来,仔细一想,却觉得可能他是犯了诈骗罪?但几个宴会,几个车马费的红包,七年的罪与罚无疑太过重了。
真正借鱼翅宴,蟹爪宴,人体宴来谋取权色交易的,依旧高高在上,奢侈糜费。为小者,却被烙上的罪恶的印记。以正义为名者,在钱权二字下,曲折脊梁,为狗为奴。
据说,以前《赴宴者》的封面是只打着领带的狗,究竟谁才是那只狗?
一个好作家笔下一定是复杂而多情的,严歌苓于塑造人物一途上无疑是成功的。
董丹是一个小人物,但他身上隐隐有觉醒之意。在他经历孔雀宴后,他虽然听不懂陈洋慷慨激昂的话语,读不懂他的激愤,但他却深深的记住了那句“我们灿烂悠久的中华文化终于有一样没有被毁掉——吃”。他借着记者的身份,却第一次真正的想用手中的笔,告诉世人一个真相。
董丹精于世故,为生存,所以他世故,却又无知而不失天真,因而不世故。
甚至,作为一个伪装的记者,一定程度上,他也遭受了“道德绑架”。无论是白家村的青壮年也好,绿林会所的老十也好,他们都坚信他是一个记者,是能拯救他们的救世主。董丹面对这样可怜的逼迫,却真正的同情他们,记挂他们,对他们感觉愧疚。甚至掏出钱为白家村的青壮年付了房租。而当董丹重逢白老汉时,白老汉步步责难,但他却只觉得愧疚。
董丹和老十之间的爱情纠葛,我觉得很难定性。的确,他被年轻新颖的肉体蛊惑,背叛了他的妻子。甚至为了博美人一笑,有意无意装了大款,摆出了记者的假名号。但同时,老十这个真正的风尘中人也在利用自己唯一的资本——肉体来换取自己中意的货物。这两人的爱,或许是真爱,或许是假意,恐只有严歌苓知道了。或者说,一个不幸的商人遇到了一个蹩脚的骗子,却有了肉体上的欢爱。至于董丹和妻子小梅之间的爱情,自是没有多少疑问的。这倒为董丹的印象提了分。
在一次次赴宴的过程中,董丹从一个初出茅庐的下岗工人,变成一个油滑而又清醒的犯人。他尝过山珍海味,饕餮盛宴,也见惯人情冷暖,世情凉薄。也许,他难以抵挡金钱美色,但他也依旧不失良善。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怼天怼地大脸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