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兰爵
图:来自网络
01
晚饭后,凌站在窗边,看着残阳如血,若有所思。
天上的云朵,一定在进行着一场热闹的婚礼,红得艳丽,金得耀眼,璀璨夺目。宾主之间迎来送往,喜气洋洋。
有人笑了,那开怀的一定是美丽的新娘吧,因为有几朵云妩媚地盛开了,天空一时间流光溢彩。
它们自顾自地在天上欢腾,使得那正走在来路上的黑幕君,不得不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谁也不想扰人好事,云的世界亦是如此。
凌怔怔地看着天空中的盛宴,有些恍惚。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成为盛大喜宴中的主角,也这般骄傲夺目地圆满人生呢?
超过来了,站在她的身后,看了看天空,“天快黑了。”然后,他拉凌转过身,轻声说,“明天表弟结婚,你陪我去吧!”
凌疲惫地摆开他的手,“和你一起去,还是以一个小三的身份?”说罢径直走出了房间。
超急了,大声说,“女朋友,女朋友啊!”
女朋友,一个已婚男士的同居女友,不就是一个小三吗?
02
半夜的时候,凌醒来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失眠成了每晚必到的常客,开始它只是简单试探。渐渐地,它看到凌也欲罢不能,它的殷勤更加长驱直入了。它无声地抚慰着凌的每一根神经和血管,以至于在静谧的深夜里,凌似乎能感触到自己的血液在汩汩流动。
每次失眠的时候,凌总是清醒地记起很多过去,包括曾经与超激情澎湃的过往。它们犹如午夜里盛开的罂粟,从前觉得妖艳无比,而今却成了自己今生的毒药。明知有害,却欲罢不能。
每一次失眠,每一次搜肠刮肚地清晰回忆,都像是一次大洗礼,它们撞击着凌的肌肤乃至毛孔发梢。凌感觉自己内心已经疲惫不堪。
可是,她依然给心披上戎装。她有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三,为了一个已婚男人,耗费了五年青春。
人总是在全身痛楚的那一刻才能放开眼界。放眼自己过去,每一幅影像无不泛出旧照片的昏黄。昏黄,这是生命中多么缱绻的色彩,也许自己迷恋的向来就不是光鲜和明艳。
凌想起五年前,自己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幼儿教师,碰到了每天前来接送女儿的超。彼此作为老师和家长,因为同一个小女孩而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接触。
超常常有意无意地找她了解孩子在校的情况,有时会给她带点小礼物,说是为了感谢她的照顾。
在这交往中,超的眼神逐渐热烈。而凌自己也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愫,正不知不觉地生长。一日不见超就怅然若失。
有时,凌也谴责和警告自己:不可心动,他是有老婆的男人。
但是,在一次超的召唤中,凌片刻迟疑后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
目光、呼吸、肌肤、声音,逐渐融合在一起。原本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某种错乱和迷失,生生从此拉扯出一段段故事。
快乐的时候凌甚至觉得,和他这样激情一起也挺好,就这样在两人的天地里深居简出,不知晨昏,无论魏晋。
03
凌和超的事情终于成了公开的秘密。
凌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最后的坦然面对。她大胆地秀着与超的恩爱,有时在聚会上公然挽着超的胳膊,彷若无人。
人们开始诧异、质疑,啧啧议论。但是,他们全部充耳不闻,错误的孤勇被演绎得一往情深。
在这场闹剧中,从来不见超的老婆。也不知道,超是如何做到瞒天过海,或者是两方平衡的。
总之,在家外有家的故事里,超俨然是春风得意的男主人,两个女人都为他不离不弃。楚汉之间和平共处,不动干戈。
有时,凌也会问超,“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事情都处理好。”超总是言之凿凿,真诚而恳切。
凌就不再逼他了。
时光飞逝,一晃五年过去了,凌也成了一个30岁的大姑娘了。而超答应给她的婚礼,一直遥遥无期。
看着镜中的自己逐渐形容枯槁,面布尘嚣,凌开始茫然,犹豫。
以前害怕黎明,而现在害怕黑夜的到来。因为自己总是在黑夜中能够看到心灵最深处的脆弱。在夜幕中,在失眠的帮助下,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同室操戈,进行一次又一次心灵的讨伐。
凌已渐渐明白,若这一路笔直走下去,此行是不可生还的。
可是,为什么幡然醒悟还依然不能自拔?是因为陷得太深,还是贪恋偷来的一时温情呢?凌在拷问自己。
04
终于,母亲又来找凌了。这一次,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她只是带来了一瓶药水,放在桌上,直白地告诉女儿:“若你不和他分手,我会直接喝下去。”
凌惊愕地看着母亲,母亲坚定地看着她,没有解释,更没有眼泪。
母女俩不动声色地僵持着,其实内心都在做一场殊死博弈。
女儿:妈妈,我放不下。
母亲: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已经错得太久了。该回头了。
女儿:可是,妈,我爱他。
母亲:可是,他爱你吗?他心安理得地耗费你的青春。女儿,你的青春还有几年?
女儿:他说了他会离婚的。
母亲:他分明鱼和熊掌都不愿失去。而你作为小三是没有未来的,你失去的是你的青春和尊严,清醒点吧!
凌终于痛哭失声,拿起药水瓶,狠狠扔进垃圾桶。
母亲过来,抚慰着女儿的肩,良久无语。
凌回到了母亲的家里。那一夜,睡得竟无比香甜。醒来后,她知道,这次一定要和过去做一个了断了。
奇怪的是,倘若在半年前甚至两三个月前,与之分手言别,自己心里还会难过。
而现在,让这个崎岖五年的故事戛然而止,她竟如此心平气和。一丝丝略带苦涩的庆幸,细雨般凭空飘洒,自己沐浴其中竟逐渐清冽。
人的心其实是最有直觉的,它早就在路的这一端等待,而自己只是迟迟迈不开脚。幸得母亲在背后推了一把,才有了走过去的决然。
自己怎会滑入那个幽暗的深谷?谷中的险恶和惊悸难道不曾料想?
也许,这就是青春年少时的偏执固执,不知所以。
一开始尚知道有片雾霭笼罩在眼前,遮掩着晦涩,缥缈着嶙峋。没有心惊,也没有胆寒,自己故意化作伏地而行的野苔,越是沟深壑险,越要使尽苍翠把层岩晕染。
而今天,再回头,恍如一场噩梦。
原来有些时候,伤害自己最深的,其实是自己。
好在是,梦终于醒了。
(本文属于作者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