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有四个老太太常常围坐在我家走廊下晒太阳、聊天。当年的我很好奇近八十岁的老太太们的聊天内容，就默默拿着小板凳加入其中探听。结果竟然让我哑然失笑，四个老太太的耳朵都不好使唤，各自聊着各自的话，竟也将话儿就这么顺下去了。
六年后的今天，我回想起那一幕才惊觉其中的荒凉。是有多么寂寞，才能将如此“无以为继”的聊天进行下去呀。年纪大了，老年人只能选择同龄人说话。只有同龄人才不会嫌弃彼此，因为懂得所以相互依赖。
生活给老了的你的选择并不多，老了的同伴说不定哪一天就不会再出现了。围坐着聊天的四个老太太，如今已有两位作古。其余两位身体也日渐衰弱，很少出门了。
生命是一场轮回：年少时，我们一步步把自己的生活半径扩大；年老时，日渐衰弱的我们悄无声息间逐步退守、被动缩小生活的范围。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年老的你，知道儿女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与自己除了情感与血缘的牵绊，共同的话题都是乏味可陈；衰弱的躯体时常停摆，每一场病痛都如一场飓风呼啸而过。恐慌吗？担忧吗？我们都逃不过这场终结。
我常笑谈，活到七十岁就够了。年纪再大一点，病痛、耳聋、牙齿不好、腿脚不灵便……生生会折磨死人呢。
可有人跟我说，那是因为你离七十岁太远了，才可以说得如此肆无忌惮。等你七十岁的时候，你会期盼活到八十岁，八十岁会期盼九十岁……人的求生欲望才是克服所有苦难的终极。
想来，老了的我们还是会期望明天的太阳依旧耀眼。活着，才能守着你想守护的。纵然百般不如意，也终有一方留念不舍。
对于儿孙而言，年老的在一日，儿女依旧有家可归，有爸妈可依；孙辈的孺慕之情也有来去之处。有所依托，也就有了坚持的理由。
多年后的今天，我私心里觉得故去的外婆如果能活得再久一点，那该是多好啊。彷佛一回头，我就能看到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