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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
从墓地回到家，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景轩感到有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心里面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妻子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随着那个黑色的棺木被埋在了深深的地底，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堂屋里，那些灵番也撤掉了，墙上悬挂着的挽联也扯下来了，除了供桌上多了一个黑白照片外，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没有了这几天客来客往的拥挤，喧闹，整栋房子都变得空荡了起来。
孩子们在自己房间里准备回城的行李。空空的堂屋里，只有景轩一个孤独佝偻的身影。他仿佛一下子也老了好多。看着神龛上妻子的照片，几天来没有落下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红了眼眶。
“爸，妈妈走了，你也跟我们进城去吧！不然你一个人在家里让我们怎么能放心呢？”不知何时，儿子儿媳还有女儿女婿几个都出来了，几个人站在身后，看着景轩，眼里有着许多不舍。
“孩子们还是挺孝顺的。”景轩心里涌起了一点点欣慰，只是又转头看着神龛上老婆的照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在这个屋子里陪下你妈妈吧！不然，她太孤单了的。况且，我也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你们尽管忙你们的，现在我身子骨还好，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就放心吧！”
“爸――”儿子叫了一声，眼里有太多的不舍。可想想，老妈刚走，如果让老爸跟自己进城。那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也太冷清了点。一时间，心里多了许多纠结与不舍。
“没事，你们在外面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就行，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就让我在家里多陪陪你妈吧！”景轩看了看儿女们的行李，又摸了摸小孙子还有小外甥的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许寂寞与苍凉。是啊！都说养儿防老，可到最后儿女们长大了，还是一个个远走高飞，再也难回到这个家。以后，自己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空巢老人了。
女儿也跟着劝说了几句，见父亲实在不答应，也只好打住，一家人慢慢地拿着行李走出家门。
屋外，阳光正好，十月的天气凉爽得很，阵阵秋风吹起，屋子旁边的菜地里老婆生前种的几畦蔬菜却长势良好。白菜萝卜都绿油油的。嫩嫩的。一棵棵细嫩的菜苗在秋天的风里生机勃勃。看到那些菜苗，景轩仿佛又看到了老婆在地里忙碌的身影。
往事悠悠，人生难料。老婆自去年跟着景轩回到这乡下这老屋时，就喜欢上了这块小菜园，每天辛辛苦苦地摆弄着她那些菜苗。景轩曾劝她少种一点。可老婆总是笑嘻嘻地说：“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一小块地可以种一点菜，不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吗？你没见我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啊！”时间一久，景轩也听之任之了。于是。这块菜地成了老婆最为用心尽力的地方。
原以为，他们在乡下的生活会一直慢慢走下去。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两夫妻沉浸在乡下生活的闲情舒适里时，一张让人心惊肉跳的“诊断书”像炸雷一样炸得一家人晕头转向。“肺癌晚期！”几个沉甸甸的字彻底打破了老两口平静又甜美的梦。经过一番病痛折磨，半年后。老婆还是离景轩而去了。
如今，站在这廊下，看着那绿油油的菜苗，景轩心痛不已。只是，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面对生离死别，他又能怎样呢？
儿子女儿走了后，景轩一个人回到屋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读过的诗句：“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一时间，悲从中来，坐在藤椅里，两行热泪又滚落了下来。
“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景轩疑惑地站起来，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隔壁邻居的小女儿珊珊，手里捧着一盆薄荷。
“景爷爷――”珊珊亲切地喊道，甜甜的童音像天使的声音。
“珊珊，你这是？……”景轩看着珊珊手里的薄荷花盆，疑惑地问道。
“景爷爷，这是景奶奶托我照顾的薄荷，说如果她走了就让我还给你，并且让我以后经常过来陪陪你，跟你说说话，可以吗？景爷爷？”
“你景奶奶是这样说的吗？”景轩一时愣在了那里。
“是的，这里还有景奶奶留给你的一张纸条呢！是她去医院前一天我们看她时给我的，说等她走后让我交给你。”说完，珊珊从兜里掏出一页信纸递给景轩。
景轩疑惑地把纸条打开。老婆那熟悉的字迹跃入了眼帘：
老头子，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或许我已经走了，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悲伤，这辈子能跟你在一起我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过得很开心也很快乐！以后，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每晚记得泡一杯薄荷茶，白头去菜地里劳作一下，这样对你的身体健康有好处！菜地里的菜种我准备好了，你按时下种就行！我想，你应该不会去城里生活。以后就让珊珊过来陪陪你说说话聊聊天吧！这是我跟珊珊的约定。
――永远爱你的老婆。
看完纸条，景轩不禁泪流忙面。看着那菜地里长势良好的菜苗，心里也不再空荡。他觉得老婆并没有离去，她的爱就像这薄荷还有菜地里的蔬菜一样，依然陪在景轩身边，正在生长，在延续……
――2025.8.3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44期【空】专题写作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