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的反鸡汤故事

(本文原载于“某年月日”网站及公众平台,转载需授权)

中国读者对东野圭吾并不陌生,在进入中国的短短几年里,他成了许多人最熟悉的日本推理小说家。1958年2月4日出生于日本大阪,如今已年过半百,从1985年因《放学后》获奖,辞职成为专职作家到1999年凭借《秘密》再次获奖,其间的十几年他都与各个奖项擦肩而过,然而他并不因此而放弃,不断地写作,终于获得今天的成就。他的作品放眼整个社会,与市面上宣扬爱与正能量,结局美好的故事相比多了许多黑暗与悲凉,工程师的出身也让他的笔触更加理性与冷静。

推理小说经常以有人被杀,警察介入调查为开头,然后是犯罪人与警察斗智斗勇的桥段,最终总有破绽被人发现。在东野笔下,这个破绽往往是人性。每一个案子都是对人良心的拷问,倘若是我,又如何面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 《美丽的凶器》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密室中的特训,一个女生被残酷的医学实验改造成女怪物,虽然面貌稚嫩,却经历了常人无法经历的痛苦,然而对待“培养”她的人被人杀害的现实,她选择报仇(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压抑下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症)。闯入那个人家里行凶的有四个人,开枪的是其中一个女生。因为黑暗她没有看清开枪的人是谁,于是选择对四个人进行复仇。

她化身美丽的武器,将那四个人逼入绝境,其中两个人被凄惨的杀害,另外两个人想要密谋除掉她却途生变故,原来其中开枪杀人的女生早在杀人的时候已经变成真正的凶器,所有的人性在那一刻都消失了,她为了隐藏自己以前通过吃药取得体育成绩的秘密,间接促成了几个同伴的死亡。与女怪物相比,这个叫做翔子的女人似乎更可怕。我们都了解真正恐怖的敌人不是明确要取自己性命的人,而是那些暗藏身边甚为信任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转过身来捅自己一刀。翔子很美,运动员退役后作为新闻主播风光一时,但是美的外表下是令人震惊的冷血,虽然已经停药,但似乎她才是被改造“最成功”的怪物,因为她的内心已经不是人了。

在最后,其中一个队员的妻子怀着身孕面对女怪物的时候,女杀手不为人知的痛苦才显现出来,原来那个人当初对她的培训是要让她不断的怀孕不断的流产,这样才能培养最坚实的肌肉。望着怀孕的小叶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baby。她似乎想起了曾经。

在这里故事告一段落,给人的震惊却远没有消失。推理小说的魅力就在于此,一直以为的“坏人”到最后却发现一切都错了。全篇都在杀人的所谓女怪物竟然还有人性存在,而那个青春靓丽表面人畜无害的翔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凶器,真是巨大的讽刺。

东野的小说归结到一点就是人性,这部小说从题目就给人以好奇,美丽的东西怎么会变成凶器呢?实际上是会的,以为美丽是用来作恶的工具,那就变成了凶器。美丽的外表终究会衰老,我们要做的是在岁月中慢慢收敛住自己的贪婪、欲望跟攻击性,这些在人还是动物的时候存在的现象不应该在文明社会出现。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发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不是名望,不是多了几项殊荣,那些不择手段获得的荣誉在最后一文不值,最重要的是坚守自己的本心。

故事的结局除了孩子的出生带来希望,还是被蒙上了死亡的阴霾,在整个追凶过程中白白牺牲的警察和无辜的人,都让人沉重得喘不过气。推理小说每一部几乎都会死人,这些人死在书里,在技法高超的作家手里宛然就在眼前,这份真实性让人内心切实受到了冲击。东野除了《美丽的凶器》,还有一些反映女性用戾气化解不平的故事,如《白夜行》《幻夜》,即使是《圣女的救济》,那位被他形容成“圣女”的人手里也沾满了鲜血,东野圭吾看到现代社会尤其是日本社会里女性权利地位仍然低下的现实,讲述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极端例子。这使得女性读者看了他的小说能增加更多自省,也使得男性读者对女性多一些认识。所以他的故事几乎没有happy ending,因为他写的是人性,不是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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