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阿康是在2006年。
那时我刚从学校退学大半年,从南京流落到武汉。怀里揣着一个伟大而又可笑的梦想,当什么狗屁作家。一直到身上的钱花得连一碗热干面都买不起,自己仍没写出几篇像样的能换点稿费的文章来。于是我只有去寻找工作,不然就会饿死街头。
在那之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南京一家工厂里做仓管。我有个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在那里做主管,对于大学肄业没有文凭的我来说,原本是一个不错的差事,所以时至今日我仍然很感谢那位亲戚。可我对成天坐在阴暗的仓库里做报表深恶痛绝,没做多久,便不辞而别。
由于我没有文凭,空凭一腔对文学的热爱,深知是找不到那种在别人眼中体面的文职工作。何况那时我长得黑,如果加上两撇胡须,城里的小朋友见到我,肯定会以为我是农民伯伯。所以对于找工作,真的一点头绪和自信都没有,只有在大街上四处溜达,希望天上掉一堆馅饼或地上捡一大把钞票。
就在这种背景下,我看到一名穿着迷彩服的保安在新世纪酒店门口值班,他肩章上别着一部对讲机,眼睛色眯眯地看着路过的美女,嘴里还念念有词。由于隔得远,马路边上声音嘈杂,不知道他叨逼着什么。
我很好奇,想走近仔细听听。他在唱歌,唱的还是我也很喜欢唱的《海阔天空》。我心想,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工作,不仅可以在马路边看美女,还可以唱歌?——既然连歌都可以唱,那我构思小说也应该没问题。
我很客气地问他,“兄弟,你们这边还招保安吗?”
他上下打量我:“当过兵吗?”
我说,“没。”
他又问,“会打架吗?”
我说,“打架谁不会呀,小时候天天打。”
他说:“你可以去保安室找队长面试!”然后用对讲机说,“虎缺,有个伙计来应聘。”
对讲机:“怂货不要!怂货不要!”
他警惕地看着我,说:“个子跟我差不多,长得有点黑,看上去不像个好东西!”
对讲机:“那可以,叫他进来!”
二
这个保安就是阿康。我应聘上保安后,便和阿康在酒店门口值班。他说前天有人在酒店闹事,被他们打进医院,就是上报纸那档子事儿,这几天可能会来寻仇,让我多加小心。
其实阿康这人一点也不坏。他是宜昌人,原本是个理发师,在宜昌开了家理发店。那时的阿康,工作之余经常出入一些娱乐场所,泡妞喝酒,偶尔打打架。就阿康的块头,一般三五个人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来了十几个,而且还高举着砍刀,阿康就栽了。
有一次阿康泡妞泡错了对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被十几人追杀,身上砍了十八刀。
我觉得阿康是在吹牛,随即鼻孔里发出一阵嗤笑声。阿康急了,他说我没骗你,不信你看。他边说边脱衣服,身上果然有十几个刀疤。我细心数了数,十七个,我问还有一个呢。阿康说在裤裆里。要不要看?阿康边说边准备脱裤子。我连忙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