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岁高龄的外婆逝去如今已有两年多了,总会在某时的一些瞬间,感觉她还存在。外婆一生慈爱,堪称楷模。在我心里总记得她眯着眼笑起来的模样,有着会吹散心中愁云的神奇。我很爱黏着她,她也很娇惯我。总是是不是得回想小时候和外婆相处的日子:外婆极少离家到别家做客,因为为数不多至今我还能清晰记得每一次和她走在去我家那条小河边的故事;外婆很顾家,在路边发现一根柴火都会往家里捡,和她一起拾柴火她总会讲起“古时一持家姑娘三根麻竿煮一顿饭的故事”;外婆很爱茶,也爱做茶,我和她曾摘过多次,回到家在柴锅里翻炒,还要趁热搓揉才能制成,制出来的茶味道醇,茶色也很好。但是外婆家的茶不是谁都敢喝的,全家偏好极浓极涩的,像我这样的,即便是口渴到了极点也只是敢浅浅的抿上一小口。在我心里,他们家的茶是会“醉”的。外婆有很多特色,在我心里埋下最深的,是外婆做的麦酱。
每一年的夏天都是个开心的日子。因为收获了麦子后外婆就要做麦酱。只要打了麦子,我们就要缠着外婆“怎么还不做麦酱呢”只要外婆愿意做麦酱,让我们干什么都愿意。
做麦酱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山上去割“黄金条条”,割回家里就把它摆放在簸箕里,等着外婆选出颗粒饱满的麦粒,蒸成麦粒饭,然后把它捂在黄金条条里好几天,也许是要捂些霉霉吧,然后取出来磨成粉末,就是用外婆的配方把它调成浆糊状,装到粗瓷缸里晒到太阳下(也不知道这个过程和做法对不对,小时候的自己只管好玩好吃,遗憾没有关注过细节)。晒到太阳下的麦酱,外婆是不许我们去搅动的,她说麦酱是要晒得好才好,当晒热了去动,味道就不好了,会变酸。小时候的自己十分爱摆弄它,每天都惦记着要帮外婆搬出去晒太阳,到了傍晚太阳还不怎么落山就想着把它搬进屋里。外婆总是一边想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一边又担心我这个毛孩子把她的麦酱打翻,她总是说着“我自己来””慢点慢点……”然后一边跟着跑出来,生怕出过什么乱子。那盆子麦酱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我总是不惧怕夏季火辣的太阳,要守在他的旁边。外婆总是叮咛嘱咐不能在太阳下动它,我总是忍不住,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总要把勺子放进去,学着外婆的样子在里面轻轻地搅动一下,赶紧又放下勺子,生怕被外婆看出蛛丝马迹,然后见外婆忙活别的去了,又不自觉地伸进手指蘸取一点尝尝它的味道。品品麦酱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此一天要重复好几次。心里慌慌的,总担心外婆发现,又担心麦酱变味了遗憾,但我仍是管不住自己不听劝告自己小手。但是不管怎么动,麦酱依然还是那个醇醇甜甜的味道,外婆像是总有办法把它变出最好的味道。
我们爱麦酱,爱把它伴在饭里吃,伴在空心菜里吃,或是把它舀在勺子里吃或是用筷子挑着吃或是蘸着其他菜吃,我们都爱吃。天天吃,顿顿吃,百吃不厌。
渐渐的,我们长大了,外婆也许是乏了还是咋的,好些年也不再做麦酱,也许是看着外婆年老了虽然很馋了也不再缠着她做了。麦酱也就没再出现了。如今外婆离去,甚是想念麦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