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谁说的，恋爱的男人是诗人，不管之前是不是挺尸。

索引这些天轻盈得像长了翅膀，轻轻拍拍便挥去久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或许，那次不经意的意外，本该早点腾出记忆仓库，爱的甜蜜早该中和了内疚的苦。

索引开始习惯出门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扎好领带。到化研所大门口也忍不住跟门卫微笑点头，进办公楼后笔直地走过甬道，办公桌尽管没灰尘，也要细心地挪起每个笔筒，木沙发的缝隙再仔细地擦拭一番。泡好绿茶，然后去主任办公室换掉昨天的开水，顺手清理干净烟灰缸，茶几上过期的杂志和小山一样的报纸也码得整整齐齐。

主任忍不住在科室学习会上说，小索同志工作主动性很强，年轻人工作讲方法、有活力，要大家多向他学习。

索引每天先将工作内容写在稿纸上，逐项勾划掉。本来事情不多，很快，索引就沉浸在幸福地遐想中。

为方便联系，索引把自己传呼机给了许敏。每天上班后，他先给许敏第一声问候，决不重样。

“敏，相信你此时也已经开启了你美丽的双眸，那宛若一对蒲扇的睫毛在读阅时旋起了一股清风。在我，这却是劲风巨浪！”

“敏儿，厌烦了我如此纠缠的问候了吧，深秋的凉风捎去我热切的惊扰，你此时醒了吗？今天是周末，可以出来吗？…”

索引每天的任务似乎就是给许敏发送留言。寻呼台的女孩子们有时做记录时，都掩不住钦羡。

夏秋过后，便是凛冬。

情人节快到了，索引用许敏３年前送给自己的日记本开始记日记。内容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在恋爱开始之前，自诩文艺的索引认为，这三个字是俗不可耐、缺乏张力的传统表述。而当爱的小溪轻轻漫溢心田，索引又感觉所有粉饰点缀的语言都显得贫瘠乏力，他要用文字来代替嘴巴，对可爱的女孩说！

当面说出来，就像端来一盘核桃仁，没了破壳过程的甜蜜。每天重复写这三个字时，索引感觉似乎许敏就坐在对面，逆光在发迹亮起金色的光环，微低着头、跳着眉眼、抿着小嘴让红云浮在脸颊。

索引写了一万遍。就像歌词“一万万遍我爱你…” 这，才配得上索引的热情。

索引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部手机，思念的人儿在内心映现时，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等待。以后，下班途中、漫长深夜，都将成为填充爱的时刻，想到这儿，索引拿着手机盒，仿佛捧着自己的爱情宝典。

2月14日这天，索引早早来到燃料公司门外，36枝红玫瑰，花了他整整一个月的工资，索引心底乐滋滋地。

现在，索引用手机拨通传呼台号码：“请给84518留言：很抱歉，今天临时出差，中午就不过你那儿去了。我姓索，索道的索，谢谢。”

索引知道许敏不会在集体办公室回电话。果然不到十分钟，许敏急匆匆来到门口IC电话亭。手机响了，索引故意压低声音：“我正在开会，临时借了领导手机给你留言。”

“可昨天不是说好去海底世界玩儿吗？我请假时班长都笑了，相机也借到了。”饶是懂事的许敏，今天的语气也不无遗憾。

“我也是上班才接到通知。实在对不起，明天回来再去好吗？要不周末，这个周末。”索引朝许敏背后走过去。

“那哪儿有今天有意义呢？算了，你还是忙吧，没事儿。”许敏小声嘀咕。

“那我就分个身，马上飞过来，省得你失望。”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快去开会，一会儿还出差呢。”许敏声音终于亮堂起来。

“看着许大小姐如此看待本公子，我就真飞过来了，你回头，我就出现了。”

“不和你贫了，工作要紧。”

“你回头呀。”这句话索引是在许敏跟前说的。

许敏迷惑地回过头，一大簇火红的玫瑰映入眼帘，索引在鲜花后面出现了，嘴角扯到了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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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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