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去翻找破旧的书,我一直认为里面藏着整个世界。记忆零零散散,只想起那天晚上,我拿着手电筒,在微弱的光束下,翻看一本很旧很旧的书,书本的首页已经不知道被撕裂了,不知道它的名字,中间还时常有缺页和半页的现象,就是这样一本泛黄发霉的书,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那是一年的春天,女主人公叫余乐,她说她是为等一个人而存在的,村里人只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而已。她有一双灵动的丹凤眼,迷人而又清澈明朗;她有一双会绣花的手,在她手下的针线像是有了生命,在听着她的歌声而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她有一张会笑的嘴,她笑得时候嘴角总是有着最好看的弧度,也许你看到她,第一眼就会喜欢上这姑娘。
余乐有着自己的生活,平静而又安稳,她喜欢在不同的季节种下不同的花,等到花要开的时候,她会一直等待着,那一刻的绽放,她说开放的声音是一种好听的音乐;开放的画面是一幅灵气十足的水彩;开放的那一瞬间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在春天她会种下矢车菊的种子,特别是紫色的品种,当时有人问她,为什么要种矢车菊,她眼里充满了幸福,她说因为矢车菊的一种花语和一个故事。
花语代表着幸福。而故事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存在。
普鲁士皇帝威廉一世的母亲路易斯王后,在一次内战中被迫离开柏林。逃难途中,车子坏了,她和两个孩子停在路边等待之时,发现路边盛开着蓝色的矢车菊,她就用这种花编成花环,戴在九岁的威廉胸前。后来威廉一世加冕成了德意志皇帝,仍然十分喜爱矢车菊,认为它是吉祥之花。
余乐说她是读到一本书的时候,认识的矢车菊,她还说自己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一束普普通通的小野菊,因为她相信它会带给自己幸福。
夏天她会精心照顾池塘中的荷花,余乐的祖奶奶特别喜欢荷花,她还在的时候,经常会牵着余乐的手,指着一池的荷花说,“乐儿,你看它们多美啊,穿着粉嫩的外衣,不时还有蜻蜓找它们说话……”。余乐听多了,也就慢慢的爱上了这里,祖奶奶最喜欢的这里。
余乐出生不久,父母就不在了,说是病死的,但连个尸体都没有。余乐也就从小跟着祖奶奶长大,她记得祖奶奶是个非常温柔端庄优雅的女人,总是拿着一方洗的发白的手绢,搂着她讲故事,唱古歌。在余乐8岁那年,祖奶奶走了,很平静很安详,走的时候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那条手绢,一只手握着余乐的手,嘴角微微的上扬,余乐就这样看着祖奶奶离开了自己。
最后她没有哭,她说祖奶奶喜欢余乐笑,笑起来像极了余乐的母亲,到后来余乐才告诉我,那条手绢是祖奶奶老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送给祖奶奶的,她一直留着它,天天思念着他。
秋天她会种下最普通的月季花,她说那可是“花中皇后”。她喜欢它的不骄不艳,自然大方,不会像玫瑰一样艳丽大方,受人追捧,但它却是心灵的寄托。
余乐说她喜欢读诗,偶然间读到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曾有“晚开春去后,独秀院中央”,宋代诗人苏东坡诗云“花落花开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牡丹最贵惟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常占四时春” 。 北宋韩琦对它更是赞誉有加:“牡丹殊绝委春风,露菊萧疏怨晚丛。何以此花容艳足,四时长放浅深红。”慢慢的余乐也就更加喜欢这普通而又不普通的月季了。
冬天她会种下那墨兰,这是一种很难种植的兰科花卉,我问她为什么要种墨兰,还不一定种的活,不就白费心思了。余乐说冬天太无聊了,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岂不会闷死,我也就打着哈哈听她讲怎么种这墨兰。
余乐说墨兰浇水是有大讲究的,不能直接浇灌自来水,只能用雨水或者雪水来浇,如果冬天没雨没雪下,那只能把自来水曝晒一天再来给墨兰浇水,否则它的成活率会大大降低。
就这样一年四季来来回回,余乐也有十八岁了,十个年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的淡然,但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她是不幸的。
在三月低的时候,我回到老家,给余乐送上次许诺的一本书籍,兴冲冲的来到熟悉的小院子,地上落满了雪白的梨花,随风飘落着。推开门,只看到祖奶奶和余乐的排位在堂屋放着,在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非常想抱抱余乐,扑通一声就蹲坐在了地上,呆了数十秒后,声嘶力竭的大哭了起来,喊着你不要走,你还有你的一年四季,你不是说你要等一个人出现吗……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黑了,门外狗叫了起来,莫名的孤寂,也许是你不在了吧!我突然看到桌上有一个盒子,盒子上贴着给我的字样。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看到一封又一封的信,我哭的更厉害了,那是你写给我的,每个季节都会给我写上一封信,我记得你说过的,只是我当你在玩笑,也就没有当真,原谅我的无知,余乐。
信上写满了余乐的悲欢喜乐,原来余乐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过十八岁,那花一样的年纪,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就是她总是淡淡性格的原因吧!她在最后一封信中告诉我,让我帮她照顾她的一年四季,因为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我多想推辞啊,多想告诉她,你自己来照顾你的一年四季,我不要……眼泪沁湿了那信上的字迹,我紧紧的把它捂在我的胸前,就好像抱着余乐一样。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我的余乐,你的一年四季。
就这样,我留在了家乡,有余乐一年四季的家乡,慢慢的村里的人说,我成了第二个余乐,拥有了自己的一年四季。
我想当我老无所依的时候,还有余乐送我的一年四季,还有她写给我的一封一封的信,从此以后,我每个季节也会写下一封给余乐的信,我想以后走的时候带给她,亲口告诉她,你的信我还你,你的一年四季我们一起照顾。
故事结束了,余乐要等的人,也许就是“我”吧!那个一直都存在的我。
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又回离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