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吴勋差不多也习惯了生活中没有杨璐的日子。

起初，吴勋一直在思考杨璐问他的问题。他到底有没有过一种占有的“冲动”？可能有过吧，但和杨璐在一起的时候，他更多感觉到的是平静。吴勋自己不是个爱折腾的人，他觉得大概这种平静才是最好的吧。

在和杨璐的关系上，经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尴尬，吴勋倒是适应了“朋友”的新身份。只不过这个朋友要比普通的朋友更无间，因为两个人完全不在对彼此有丝毫地方，反正也不可能更进一步发展了，索性就交代了所有的东西。吴勋是这个时候才更深层次地去认识杨璐的，知道了一个叫王舒的人。好多东西，在做情侣的时候，吴勋从来没听杨璐说过。杨璐自己的说辞是，她觉得这些可能会破坏两人的情侣关系，所以被自己略过了。

吴勋反问道：“那你会对你的下一任男朋友讲嘛？”

杨璐笑着答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对男朋友讲的，因为他们会乱想。”

“我当时可什么都没想过。”吴勋也笑道。

“那是你傻。”杨璐回敬说。

除了和杨璐在一起，吴勋更多是和肖远一起行动。吴勋也逐渐感受到，肖远这个朋友是没交错的。肖远非常会照顾人，无论是谁，在他身边都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大哥哥，什么样的问题在他这里都能解决，什么样的情绪都能他这里得到安抚。

和杨璐分手的最初几天，吴勋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肖远带着他去参加了草莓音乐节，让吴勋开始痴迷摇滚和民谣；是肖远陪他吃烧烤然后不醉不休；是肖远听他讲故事，听他诉苦，听他对未来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肖远也绝非扮演其中的过客，他并不是随着吴勋的声音附和，而是独立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吴勋特别喜欢这种感觉，每次交谈都好像是两个伟大的灵魂在互相碰撞。正是这种感觉，带着他走出了最初的失落。

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但杨璐是个例外。自从分手的那天，这话题一次都没有谈过。肖远也知道杨璐的事情不能提，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默契，直到吴勋真的觉得自己放下了。再看见杨璐，什么失落感空虚感也都没有了，甚至连当初杨璐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也不再是需要自己考虑的事情。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完了。”

再次谈起杨璐，是在一次他们一起去吃露天烧烤的时候。

“其实我是一直都觉得杨璐是咱班最好的女生，”肖远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长大漂亮，性格还好，我真是老羡慕你了。”

吴勋也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酒，应道：“羡慕啥，说到底也不是我的。”

肖远思索了一下，语气突然沉重下来，道：“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吴勋，说真的，不是情侣还能做男闺蜜，我真是只见过你们俩这一对。”

“男闺蜜？”吴勋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趣的很。

“我以为我会在一边默默祝福你们两个的。”肖远的语调越来越深沉。“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羡慕你吗？说真的，我要是有杨璐这样的女朋友，绝对会好好珍惜的。”

“那意思就是我不珍惜了。”吴勋反问道。

肖远笑答：“当然啊，你当时就应该再追回去呀。我知道这不怪你，可是满足你要求的女孩太少了，你以为你真的能找到吗？”

吴勋倒是没想过今天这个话题切入得这样快速直接。“我觉得也是。但和她度过的那些日子，就好像做梦一样。”吴勋想了想，并没有接着肖远的话题往下接。

“我说一句你别生气，我对你真是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肖远说道，“这么好的姑娘，太难找了。”

吴勋记得那天，天气热得很，一点风都没有。他和肖远两个人坐在学校栅栏边的烧烤摊，酒瓶子摆了一地。考试周刚结束，学生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周围的人们，都在谈论世界杯上荷兰如何踢翻了西班牙。可吴勋觉得，肖远对自己的八字结语似乎有点太低了。他相信在这都是肖远的真心话，但他也必须跟肖远说出他的真心话。于是，他叹了口气，借着路旁昏黄的路灯，慢条斯理地对肖远说：“好姑娘确实难找，可杨璐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吴勋相信自己的语气已经及其反常了，以至于那一刻肖远竟然没有接话，就那么愣住盯着自己。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杨璐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别的人’。她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会想起那个人，所以，就算我回去追，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恋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已经不合适了，也不只是我们对待爱情的观念的不同这样简单。”

接着，吴勋说了他听到的关于王舒的故事，再夹杂一些自己的分析，听得肖远一愣一愣的。直到吴勋最后感叹了一句，“不幸也好，不争也罢，我觉得杨璐其实一直都只生活在一个漂亮的茧里。可她最后还是得出来的，只等着那个能唤起她最初’冲动’的那个人，反正我肯定不是了。”

看着出神的肖远，吴勋反而是乐了。“想什么呢，来，再来一杯。”

见肖远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吴勋觉得这个话题大概是聊到头了。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把这个结论也告诉杨璐。他想说有一段时间他多么希望这个人能是自己，可他吴勋是做不到的，最后索性也不做了。他觉得现在这个状态，虽然对自己，对杨璐，都不是一个坏场面。可自己的存在，或许正在阻碍着这样一个人的出现。他既然已经不是她男朋友了，就应该再退一步。但他想了想，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又一番推杯换盏之后，烤串也吃的差不多了，吴勋和肖远两人才互相搀扶着走回了宿舍。那天夜里蓦然下了一场大雨。可两人都没注意到，大雨之前那沉闷厚重的雷声，在他们回去之前就已经响彻夜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