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哥,其实不是哥,是一个跟我爸爸一个级别的中年男,头像是几年前自己辉煌的徒步远行照,昵称就是爸妈那辈喜欢的——天狼星,感觉这就是那种跌到尘埃里的平凡人,平凡了半辈子下半辈子继续打算平凡的人。
黄哥有着跟其他中年人一样的啤酒肚,衬衫下方的扣子看起来总是很辛苦。但是,黄哥的肚子好像不是啤酒喝出来的,黄哥最爱的饮料不是绿茶,不是普洱,不是花旗参,是可口可乐,也不是百事。平均一天要喝上一罐可乐,这是全公司年轻人能唯一跟黄哥扯的话题——可乐。
来到公司的第二年,黄哥有一天出现在大家面前,我们戏谑的调侃道:“黄哥,几天不见,减肥成功了吗?你的啤酒肚呢?之前是用枕头塞的吗”,黄哥笑而不语,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后来,从前辈们那了解到,黄哥被确诊了糖尿病。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就不得不戒了可乐。可乐这个词从此在办公室成为了每一次玩笑的谈资,为健康付出了割爱的代价。同时,只能吃三分之一的主食,必须饿着。他办公桌底下的零食筐里从原来的薯片棒棒糖换成了无糖的粗粮饼。仿佛一夜之间,跟快乐有关的食物,都远离他而去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对健康妥协。不再留恋与健康无关的一切好吃的食物。再后来,我看到黄哥往公司冰箱里放一块蛋糕,我惊讶的关心了下他的健康,黄哥淡定的告诉我,这是他老婆做的无糖蛋糕。同为女人,我一点都不惊讶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的精湛厨艺。从此黄哥的零食清单里就多了一样来自老婆的私房烘焙。
最近一次跟黄哥的近距离交谈,是在我俩一同前往一个会场。大早上饥肠辘辘,一点都不掩饰,黄哥顺手拿出了两片面包,给我了一片。基于这一片面包,我们聊起了他的老婆和儿子。“这个面包你在外面绝对吃不到的”,
“这个面包无糖,纯天然发酵”,“还加了鸡蛋清”
我回了一句,那外面的不也是这样的嘛。他后来很激动的像是在捍卫自己的宝贝一样:“怎么一样,外面的面包加了添加剂,膨松剂,都是加速发酵,还有香精”
面包的味道,至今还留在记忆里,那是一种清甜柔软的味道,不知道这个面包里发酵出来了多少妻子对丈夫的爱和关心。
“黄哥,你老婆是不工作在家的吗?”
“当然工作啦,每次下班回来吃晚饭,厨房和桌子就收拾干净,就看她在搞”
“你不去帮忙吗?”
“她才不让我插手” 然后他告诉我,在她老婆做面包的时候,他就在客厅看看电视打打游戏。
我提了想看她照片的要求,他打开手机一翻开相册马上找到了一张她的景区照,然后说:“很难看吧。”
我说:“她这个年纪,不能用难看和漂亮形容吧。应该年轻时也有过让你心动的时刻的吧。”
他笑笑,眼里含着那种我从未在自己爸妈眼里看到的幸福和爱。
后来又很自然的聊到了儿子,说明天就是他的二十岁生日了。我说,那准备了什么给他?“给他准备什么?应该给我老婆准备啊,是她把我儿子生下来啊。” 虽是玩笑,但是爱情面前塑造的一个有爱的男人,一个嘴上会说对方难看但还是会很骄傲的拿出她给他做的私房面包跟人炫耀的可爱男人。
上天赐予我们每个人脆弱的肉身、独一无二的灵魂,以及平凡的一生。这平凡的一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一份像私房面包一样清甜柔软的爱情。准确来说,不是谁都这么好运气,能遇到一份一生相伴的爱情。大人们的爱情,简单纯粹,从来不说爱,眼里全是爱。我们都觉得言语一点都不够表达对他的爱,唯有守护,陪伴,依赖。我仿佛对爱情多了一份具体的期待,期待爱情的雏形,始于内心的自己。期待爱本来的样子,就是生活里的你跟我的样子。在这里爱是什么,爱是从来不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