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公平与否

来自东方的人

当耀眼的光芒扯开夜幕，修与埃莉丝已经来到了特罗镇的集市。修早年见过这些热闹又花花绿绿的场面，不似埃莉丝，只领略过皇宫宴会的盛大庄严。

        “殿……”

        “嗯？”埃莉丝不满地瞪眼看着修。

        “……”修沉默着，像是内心一直在挣扎，嘴张了又合，终于道，“埃莉丝，这里是市集，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然后……”修无奈地扶额，埃莉丝已经跳下马车迈着欢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去瞧新奇的东西。从小到大，修无数次见过小公主如小鹿般亲切地朝自己跑过来，恍然间已经过去好多年，往日的身影和如今的背影重叠，修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

        “修，这个会转的是什么？”“埃莉丝，这个是风车。”

        “修，我想养鱼……”“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啊。”

        “修，你戴上这个帽子试试看！”“额……”

        埃莉丝看见前面有一大堆人在围观什么，也好奇地扯扯修的衣袖，说：“修，我们也去看看啊。”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修看着这个架势，不禁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埃莉丝拉着修挤过人群，“天啊！”她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愣住了。

        修皱皱眉，这个地方正是奴隶市场。数不清的人，瘦弱的营养不良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被关在笼子里，他们头发蓬乱，浑身脏兮兮的。而一个长着黑色短发的人被拖出来狠狠抽打，他用手撑着半跪在地上，始终抬头用双眼怒视奴隶贩子，不曾低下。

        埃莉丝问修：“这个人犯了什么错，这些人为什么要打他？”

        “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的命运可怜。”

        “我不明白……”

        “埃莉丝，这是奴隶市场。这些奴隶身份低微，他们的命运受更有权势的人控制。我想，他们之所以打他，是因为他不服管教。如果他执意如此，很可能被打死，这是他的选择。”

        “死亡，便可以获得自由，摆脱命运的束缚了吗？”埃莉丝轻声说，她要获得所谓的自由，只需要叫上可靠的修一起离开皇宫，吃穿想必是不用愁的，反正可以活的逍遥自在。

        “对于有些人来说，死亡是他们获得某样东西能支付得起的最昂贵的代价。”修依旧面无表情，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活下去，然后亲手杀了那些令他憎恨的人。

        “可是活着不是更好么？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修的眼瞳猛然睁大，埃莉丝也这么认为么？可是……

        修愣神间，埃莉丝已经站了出来，对奴隶贩子厉声说：“你们别打了!这个人，我买了！”

        修注意到，那个奴隶转头看着埃莉丝，眼神泛着点点微光。原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死，他多么想活下去。

        “小丫头，你来捣什么乱？看你穿的这么讲究，你家大人呢？”奴隶贩子显然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有钱买一个奴隶，只当她是来搅局的。因此并未停下手中的鞭子。

        “我说了，住手！”埃莉丝毕竟是个公主，她说话带着皇家的威严。

        奴隶贩子也被吓了一跳，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梗着脖子嚷嚷：“臭丫头，看我不连你一起打！”

        然而他的手再也不能移动分毫，修已经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面色冷峻，他的眼睛在警告那个人小心性命！

        “多少钱？”修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冽。

        “十，十个金币。”奴隶贩子哆嗦着声音，修给人的威慑力巨大。

        修不再说话，将十枚金币交给他，再点点头，就好像在说我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公民一样。

        埃莉丝扶着黑发年轻人站起，修过来接应他们。

        “你好，我叫……莉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吉。”年轻人声音虚弱

        “你看起来不像附近的人，你来自哪里？”修发问。

        “我来自遥远的东方，要漂洋过海才能回到我的故乡。”

        “咦，很远的地方？很远地方的人也和我们说一样的话吗？”埃莉丝不禁疑惑。

        “嗯。”

        马车向前进，按修的计划，他们要找家旅店稍作休整，顺便在附近带上一段时间，供埃莉丝熟悉。

        “其实，奴隶贩子鞭打他，一是因为能起到威慑作用，二是为了博取有钱人的同情心，以便抬高价格。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你啊，难道见到一次救一次吗？”修的语气隐含着无可奈何。

        “我知道的……修，从你说什么奴隶市场的时候，我就隐约明白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可是让我怎么办，我既然看到了，还要走开？有的人生来便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在想……我能不能改变这个……”

        “抱歉，莉莉小姐，请容许我说几句。”唐吉突然插嘴了修莉二人的谈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这是每个人的天命。你能做的很少。这么说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我看得出你是个深居简出的贵族小姐，你还不太明白许多人的无奈，或许慢慢的你就懂了。不过，如果你想证明给在下看的话，在下倒是愿意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唐吉显然很信任他们，他在马车里的表情放松的和之前的严肃判若两人。

        “唐吉先生似乎是个聪明人，我有一点不明白，你好像很信任我们？”修却沉静的望着唐吉。

        “唉呀，这位小姐一看就是个好人嘛，长的就很单纯。”唐吉坦然的冲埃莉丝笑笑，“再说不还有你呢吗？你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我还敢害你们不成？”

        “希望如此，东方人。”修觉得唐吉没在说谎，如果是有什么人刻意要让唐吉留在他们身边，那也不能保证埃莉丝一定会救唐吉。他看向埃莉丝，想知道她对自己的话有什么看法，然而……埃莉丝正回应着唐吉，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唉，你很谨慎哦，我们东方有句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莉莉小姐救了我的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对你们不利的，这点还请放心。”唐吉神色认真的说。

        唐吉撩开车帘，景色都朝他的身后退去，昨日的不堪也都被抛在身后，离他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