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走过自家的农田,望见不远处的几年前茂密的桑葚树,好像就在哪里。我和姐姐在树荫下捡起从头顶树冠掉下来的乌黑的桑葚,半人高的杂草遮蔽烈日骄阳,同样遮蔽我和姐姐的身影。卑躬屈膝在稠密的草丛中游走,眼睛始终注视脚下遗漏的桑葚,我知道赶快捡拾,我的手臂被不知名字的草所剌伤很刺痛而且伴随着瘙痒。姐姐一脸笑容看着我,汗水打湿额头的碎发随后用手指勾绾到鬓角。说,“看你傻样,早让你穿个长袖现在好了吧,怪惹人好笑的。”随即大笑起来,我呆立在原地。心情顿时如同被冷水浇落感到心凉了,一气之下就起身拨开前面阻碍离开的杂草,气鼓鼓回家去了。在走到断开的围墙转角的时候,我回望了那片荆棘和杂草丛生的荒园里,姐姐真的好渺小看不到她在那个角落里。
到了傍晚暮色四合,天边幽冥的光亮让人恐惧,望不到底部。姐姐这时迎着灯光回来,姐姐依然小小的,连身影都是小小的。姐姐手里拿着装满桑葚的白色塑料袋,举起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那一晚夜色遮蔽住姐姐脖颈处的草茎划一道道的伤痕,直到第二天姐姐在院子里洗菜的时候,暴露在阳光下明显的血痕被阳光治愈着。我缄默不言,不知说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顾着手里拿着的玩具和口中吃着的零食,来不及去询问,去关心。
那棵桑葚树几年前就砍掉了,卖了几千块钱。我亲眼目睹树的主人,在阳光下数着手握着的钱。额头同样流汗,却来不及擦拭。中途忽然停住望向头顶,头顶上面只有骄阳似火 ,无可躲避。
姐姐也早就离家,工作。她很是瘦弱,小小的。我不敢想象她会坚强走过如此漫长且曲折的路。母亲打电话问她,她说还在加班。母亲挂掉电话眼眶里泪水打转,我还是不知说些什么。犹豫很久,说了一句,“不要担心姐的,她可以照顾好自己。”过后我半夜起来喝水,我从母亲的房间里听到抽泣的声音。我站在原地,夜色似水从窗外溢出,月光幽暗落在不远处萧索的白杨树。心底在翻涌,却依然不知说些什么。这个家好像是修剪的树,原本树枝被时间修剪。变得越来越来萧索,那种悲凉感很是刺痛。
那天姐姐费力捡起的桑葚,晒成桑葚干。被母亲装到玻璃瓶里,放到小柜子里。我从未吃过,可能我忘记了吧。但是母亲会农忙的时候取几粒放进自己的水杯里,带到农田里坐到田埂上一口一口的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