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雨,昆明便有了别样的美。读汪曾祺的《昆明的雨》,心也跟着潮湿起来,带着一缕淡淡的愁绪,氤氲在昆明的雨季,化不开,也挥之不去。
以前去过一次昆明,可惜不是在雨季。所以特别渴慕雨季的昆明。企盼在雨季去逛一逛菜市场,买一些滑、嫩、鲜、香的牛肝菌。去尝一尝带着露珠的缅桂花,去看一看穿着民族服装的卖杨梅的女孩,去听一听她那娇娇的吆喝声,去坐一坐去呈贡的火车,挑一个靠窗的位置,瞧一瞧下面有没有鸡枞,以便随时跳下火车再上来。黄昏时分,去莲花池边的小酒馆坐坐,不喝酒,只品茶,独自一人,只为欣赏木香树上密匝匝的细碎的绿叶,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
汪老的文字淡而有味,如话家常。就像他笔下的干巴菌。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吃?!但把草茎松毛择净,撕成蟹腿肉粗细的丝,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会使你张目结舌:这东西这么好吃?!记得那时刚刚读过林语堂还是梁实秋的文章,很为他们的才华折服,文章上下五千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语言特别雅致。所以读到汪曾祺的文字时,觉得太平淡了,读完他的小说便搁置了起来。
也许是年纪大的缘故,以前特别爱读小说讨厌散文的我,渐渐的喜欢上了散文。喜欢品读作者漫不经心的文字背后的那种或淡或浓的情。又一次翻开汪曾祺的散文,读他的《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为沈先生的抄文而感动。读《多年父子成兄弟》羡慕他融洽的父子关系和多才多艺的父亲。看了他的《跑警报》和写西南联大的那些大师们的文章,我去看了《西南联大》的纪录片和电影《无问西东》并喜欢上了那句经典台词--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抵抗恶意;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汪曾祺先生算不上好学生,据说和他住同一宿舍的人都很难再屋里碰见他。因为当别人睡觉的时候,他总是泡在图书馆里。当别人白天去上课的时候,他回来倒头就睡,真是一个独立特行的人。如果在今天这样的学生早就被开除了。后来我一直想,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西南联大能够培养那么多的举足轻重的科学家、名人。不仅仅是因为有很多大师授课,还因为西南联大包容的精神。否则就没有了后来被称谓“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汪曾祺。
人们说有一句最贴切形容汪曾祺的话--“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他写“无足珍贵”的草木,写小人物,把日常的食物写得极有滋味。他经历过人生沉浮,见过大风大浪,但文字里总是悠闲又有兴致。我想这是因为他的内心始终有爱温暖有光。
汪曾祺的长子汪朗先生,谈眼中的父亲--他认为,生活中尽管存在种种的不如意,有种种的艰难和压力,但是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很美好的事情。既然活着,那就尽量地活得更有滋味一点。正如先生的那首小诗
莲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
浊酒一杯天过午,
木香花湿雨沉沉。